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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爵钗 第104节
    “我应了。”萧扶光就坡下驴。
    司马廷玉得寸进尺:“也不能让林嘉木他们动不动就找你。”
    萧扶光迟疑,随后拒绝:“这恐怕不行。”
    司马廷玉又背过去身子,要人一顿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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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梢头,八方灯火耀彻帝京。
    高台之上又是一片黑暗。
    身条纤细婀娜的姬妾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提着裙摆稳稳地走了上来。
    她跪坐在蒲团上,将托盘放下,递上一盏酒。
    遥望魏宫的黑影缓缓转身,袖衫中金纹若隐若现。
    他伸手执起酒杯,拇指上那只纯金蜃龙血口大张。
    “什么声音?”他低低问道。
    姬妾柔声答:“阿武他们从济南带了消息,说尤彦士发疯跳了河。慧心听闻尤重溺死,从一更时哭到现在,四更开始啼血。”
    “随她去。”他道,“若她能忍得,继续跟在尤彦士身边,今日少说有诰命在身,又何苦屈居这方寸之中。”
    “大人说得是。”姬妾笑得婉转,又问,“檀英的尸首,大人要如何处置?”
    “烧掉。”他没有一丝犹豫,“我看见他就烦心。”
    姬妾再问:“那,老夫人呢?郡主弄聋了老夫人的耳朵,说要她日后再也听不得戏。”
    他饮尽一杯酒,慢慢感受火辣烧灼的感觉。
    “老夫人曾苛待郡主。”他斟酌后道,“从明日起,一日两餐,一碗时蔬,半碗饭,日日浣洗衣物三十斤。”
    姬妾掩嘴道:“大人会要了她的命的。”
    “原就不打算留她。”他轻笑,将酒杯放下。
    杯中不知何时多了两粒亮澄澄的丹药。
    姬妾心下一算,点头道:“过两天便是十五,太子殿下的确到该服丹药的时日了。只是…为何这次是两颗?”
    他背过身去,夏夜晚风生在脚底,轻轻掀起衣摆,露出一双满是陈年旧伤的平足。
    “太子妃有妊,留她不得。”他轻声道,“宫中戒备森严,有什么比借刀杀人更省力的法子呢?”
    姬妾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待太子殿下真正失了心智之后,会杀掉太子妃?”
    第172章
    祸起东宫(二)
    “谁知道他恨谁,谁知道他想杀谁。”他在露台上踱步,“总之,越乱越好。”
    姬妾又是柔柔一笑:“知道了。”说罢便捻起那两枚丹药揣进袖中。
    她执灯下了长梯,回房正拿了一个精致木盒将丹药装进去,便听隔壁院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转为哀鸣。
    这样下去是睡不着的。
    她挑灯走出去。
    看守的门卫见是她来,稍稍弓了身子,问:“可是这贱妇吵扰了夫人休息?”
    她含笑摇头:“姐妹一场,我来看看她。”旋即提裙跨过门槛,背影纤细似杨柳。
    她推开了门。
    慧心见是她来,哭声戛然而止,拂了一把唇角鲜血,踉跄扑过来。
    “三笑!你替我求求大人,让我再去一回!让我去找重儿!”因哭得太久,就像是吃了一喉的碎瓷,高高低低不成声调。
    “大人在锁凤台饮了酒,现在去是自讨苦吃。”颜三笑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你再等等,等郡主回京,大人心情好一些,我再去帮你求他恩典。”
    慧心歇斯底里:“我等不得!我等不得!那是我的孩子啊!”
    颜三笑俯下身,温柔替她拭泪。
    慧心发疯之余一巴掌甩过去,长长的指甲划过颜三笑的脸,硬生生割出一条口子。
    一张姣美的侧脸顿时血流如注。
    守卫们闻声赶来,见状大惊:“夫人离这贱妇远些,我们好送您去治伤。”
    她浑不在意,只是掏出帕子来摁在伤口上。
    “不必劳烦你们,我自己去。”颜三笑另一手挑起了灯,再次回眸,“不要声张。”
    守卫们忙不迭道是——不声张最好,免得主人知晓后降惩,到时所有人都要遭殃。
    颜三笑回房后,命婢女打了盆水进来。
    她对镜一照,看到自己左眼下至嘴角被割伤。先是清洗干净了伤口,等血流得慢些时狠心撒上药粉。
    面上顿时又辣又疼,疼得人脑子都快要不听使唤。
    颜三笑被这股痛意逼得满眼血红,咬着牙忍了下来。
    次日,不到天亮她便睁开了眼,又去了趟慧心所在的院落。
    如她所想,昨夜之事终究未能瞒得过檀沐庭。
    慧心连同守卫们消失了一般,人去楼空,更有淡淡血腥味入鼻。
    颜三笑一愣,又奔去锁凤台。
    朝日将出,纵然是夏季,清晨时依旧藏有几分寒意。
    他背对着她在逗一只银白长尾雀,一手执了把折扇背在身后。
    雀儿扑棱几下翅膀,两片白色绒羽轻轻落在他血红下裳上。
    衣袂拂动,好似衣衫上的金霞红枫成了近景。
    “三笑,当初我带你入京时,曾对你说过什么?”
    他长眉长眼,五官精致,面如白玉,神色中带着温和。唇角上翘,明明不笑,却带着两分笑意。
    颜三笑垂下眼睫。
    “大人说,大人与妾皆似蜉蝣,刚爬上一棵树。树在林中,林在谷中,谷在群山之中,帝京便是那片山。”
    “嗯。”他用折扇挑起颜三笑的下巴,“天底下有什么居然值得蜉蝣去可怜?”
    颜三笑被冰凉扇骨激得汗毛直立,努力扯出笑来。
    “大人,妾知错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抚她的脸,蜃龙血口大张,一点点地吻过眼下。
    好不容易愈合一些的伤口重新裂开,血珠与黄色脓液混在一起,观之有些令人反胃。
    “郡主身边有个被毁容貌的侍卫,如今恢复得差不多。”他道,“等她回来你去求她,她会帮你治脸。如能博得她可怜再好不过。”
    颜三笑忍着痛道:“郡主天潢贵胄,如何会为妾这样的人治伤呢?”
    檀沐庭轻笑出声。
    “你不懂,阿扶最是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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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萧扶光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嘟囔,“谁念叨我?”
    “自然是我。”司马廷玉正为她收拾行李,闻言道。
    “我就在你身后,你念叨我做什么?”萧扶光看他来回忙碌便问。
    “我念叨白眼儿狼发发善心,临走时能不能念起我的好,多留几日。”司马廷玉道。
    萧扶光从榻上下来,一跃跳上他脊背。
    司马廷玉不曾防备,险些被她冲断了腰。
    “你想干嘛?”他声音听着不高兴,却还是空出手来将她往背上掂了掂。
    “我得回去为父王请罪。”萧扶光勾着他的颈子道,“阿寰生辰也快到了,我必须回去。”
    司马廷玉嘴角沉了下来。
    “你还敢去招惹他?”他不高兴道,“宫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得了失心疯?那次你去见他,他是怎么对你的?虽说堂姐弟亲厚,可太子殿下却没有将你当做堂姐。”
    “我小心着,进宫时带着藏锋,宫里也有姜公公照应着,没事儿。”萧扶光伏在他肩窝说,“周尚书先前曾来找过我,他想让我想法子将太子妃弄出来…我虽没这么大本事,可总得进宫瞧瞧木兰。”
    司马廷玉叹了口气,又说:“我倒不担心太子,我最担心陛下又炼出什么丹药要赐给你。”
    萧扶光想了想:“我趁初一十五进宫,他要进香,不会管我。”
    见她坚持,司马廷玉也无法,只得再三叮嘱她要多带些人。
    萧扶光连连点头:“我知道,我听着。”眼睛却地盯着他颈上那条蜿蜒血脉,鬼使神差,一张口咬了上去。
    司马廷玉“嘶”了一声,又痛又痒,转而将她放下来,将人圈在怀中狠吻了一通。
    “阿扶,咱们现在算什么?”他微微向后,看着她丰润的唇低声问道。
    萧扶光仰起脸来,眸光比唇畔水泽更盛。
    “算什么?当然算君臣。”她看着他笑,“不然呢?难道算白眼儿狼和喂口水的狗?”
    司马廷玉低头,又来咬她。
    萧扶光被他咬得嘴疼,不得已求饶:“我错了…错了…是…是未来的夫妻!”
    司马廷玉听后,终于肯放过她。
    “乖乖等我回去。”他想了想,又警告道,“同殿下说,咱俩好着呢。可千万别听你胡话去找我爹退亲。”
    萧扶光看着他,眉眼都笑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