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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啊……不是,这个是专门放饮料的。我嫌厨房太远了,就另外买了一个放这儿,看电视看电影的时候好拿。”
    唯因沉默。
    嫌厨房太远了,所以直接再买了一个。
    是她无法理解有钱人的世界了。
    “我……我就喝水吧。”唯因的语气突然放得很轻。
    “好~”
    应完声,白梳月将一个玻璃瓶放到唯因面前。
    唯因伸手,将那一看就不便宜的一瓶水捞到手中,正要拧开,低头看见瓶身上的logo。
    今天正好刷到,好像,几百块钱一瓶。
    持续冲击。
    唯因咬唇,缓缓停下手上动作,双手捏着瓶身,抬眼望着白梳月,问:“白主任,你喜欢川……我师父什么啊?”
    就只是因为……脸吗?
    ……这倒也合理。
    “啊……这个啊,”白梳月听见她这样问,立马思索起来,半晌,接着说,“首先,我承认我是个颜控,而她,真的很好看。”
    这是事实。唯因点头。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很特别。”
    “特别?”
    白梳月脸上带笑,语气轻柔:“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着一些此前我完全没有接触过,可能也无法理解的东西,很神秘,就像……就像神仙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多了解她。我以前并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这种心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喜欢吧。”
    喜欢和爱的起始,不就是好奇吗?
    对放在心上的人,才会有探索欲望。
    “而且,她也很温柔啊,看着冷冷的,实际上心比谁都软吧。唔……没人能逃过温柔这一点。”
    白梳月低头浅笑,再抬手,喝了一口水。
    冰凉的白水顺着喉咙下落,整个人的神思都被这感觉激得更清明,倏然间,她想起一件事。
    算是小事。
    她微微转头,看着身边乖巧安静的漂亮女孩儿,眼神停在这人垂下的眼睫上,默看了两秒,问:“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唯因想抬眼,却停住。
    喉头哽了一下。
    这个问题的问法,让她有一种,撒谎被戳穿的感觉。
    虽然她并没有说过自己不喜欢川录闲,但……她的表现是这样的,并且,她心里确实对川录闲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骤然被戳中心中所想,一时间,唯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
    手中的玻璃瓶依然透着凉气,让人发颤的凉。
    脑中纠结几番,最后,唯因轻咳一声,皱起眉头,状似嫌弃般道:“哪个正经人会喜欢自己师父啊……”
    指桑骂槐的,夹枪带棒的。
    只不过白梳月听不出来,她只在听见这话之后似是有些疑惑:“真的啊?那你好能经受得住‘诱惑’。”
    这样的反应,唯因倒有些意外。
    不是少了一个“情敌”之后的放松,反倒是……有些遗憾?
    “诱惑?”她问。
    “当然是诱惑啦,因为我觉得吧,没人会不喜欢她。”
    我也觉得。唯因在心里说。
    面上却回:“她也没有那么好吧?比如……罗队不就对她没感觉吗?”
    正在切菜的罗漫秋无端一抖。
    “嗷,可能她喜欢我吧。”
    “啊?”
    还有这等事?那川录闲不得被罗漫秋暗杀掉啊?
    见她面上震惊,白梳月赶紧把话扯回来,笑眯着眼说:“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罗队可是铁直女,被我败坏声誉可就不好了。”
    铁直女?
    唯因往厨房方向一瞥。
    不见得吧。
    瞟完一眼,迅速把视线收回来,白梳月自然结束了话题,正拿着遥控器换台。
    唯因做了一番心理准备,终于把那瓶水拧开,浅浅喝了一口,细细品尝,却并未感觉到这堪称天价的白水有什么惊为天人的味道。
    专薅有钱人羊毛的吧。
    她撇撇嘴,将瓶盖拧好放到面前的桌上。
    房子太大,说一句话都似有回音,电视发出来的声音不断变幻,听来有些许嘈杂。
    “主上……”
    一句飘渺的称呼传来,听不出来是男是女,似是空气,却又好像比空气还轻。
    唯因停住脑中思绪。
    她眨眨眼,抬头去看白梳月。见她似是并未听到这一声,便再转头看向电视屏幕。
    屏幕上放的是个综艺,里面的人在哈哈大笑,并不像是那声称呼的来源。
    她再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头,并不觉这是大事。
    幻听了而已。
    第74章 姐姐。
    南岛,黄昏。
    天际橙黄铺展,太阳被掩进层叠的暮云之间,极远*处已夜色将至,幽微的沉暮之色,恍若要将这天上滚烫尽数吞噬。
    和日出相仿的天色。
    但毕竟是夕阳,总会透出残败凋零之意。
    川录闲从一偏僻地方走出来,昏黄浓郁的日光照到她身上,她顿住脚,抬头迎上暖光,默看这余晖肆意,鸟雀奔阳。
    半晌,她低头,脚下重新迈步,往前走。
    绕过两个街巷,耳边听见滔滔水声,不远处浪花翻叠,回神一看,是到了南江。
    走到江边,川录闲逆着水流往上走,江风吹过,拂上她的脸。有些凉,带着江水独有的咸腥气味,不算好闻,却也并不让人觉得恶心难忍。
    吸了两下鼻子,川录闲垂眼,双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手里是空的,没烟,没糖,什么也没有。
    她收拢手指,只能抓到微凉的空气。
    江水还在翻涌,天色渐渐变得黑沉,浓重的橙黄黯淡下去,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灰布。
    川录闲以前,挺喜欢看日落夕阳。
    落日熔金,余晖万里,天地被笼罩,是世界在画一幅浓艳到要用尽全数颜料的画。而她看着这画,会在某个瞬间里觉得自己是这天地的主人。
    是很僭越的想法。
    但不得不说,那一刻,会很舒畅。
    只不过今天看着这和往常并无多少差别的景色,心中却是空茫与无措。
    她安静走着,几缕江风灌进耳朵里,有丝丝的痒。
    江虽不同,江风却相似。
    南江与洛河。带着水气的风吹过来时,耳中都是低沉的呼啸,好似,是将世界装进了耳朵里。
    洛河,是个地名,也是一条河的名字,或许该将这两者反过来说,因为先有河,再有的人,最后,再有了“洛河”这个名。
    这是川录闲长大的地方。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她都在这里度过,这里或许能称为她的家乡。
    她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上学,回家,考试,吃饭,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
    只不过她没有父母,所以,她每天回的,应该说是师父的家。
    师父很有钱,她们住在一个苏式园林里,院子很大,听说是师父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大到她能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
    就像《红楼梦》里那些姑娘们都有自己的小院子一样。
    也有管家,保姆,司机,每种职位上都不止一个人。同学知道她住这里之后,连说她“顶级富二代”。
    她不是富二代,但师父不知道是富几百代。
    但师父很忙,捡到她的时候师父也还在读书,又要管那么大的公司,只有在放假时,师父才会有空闲时间。
    所以,在洛河的时间里,三分之二的时间,她都是和江映舟一起度过的。
    她无父无母,是被师父捡来的,江映舟也是。
    只不过她比江映舟要更幸运一点,虽然被师父捡到的时候她已经六岁,但并不记得任何事。
    无论快乐还是痛苦,她都不记得。
    而八岁那年,那段时间师父正好高考完,还算空闲,所以在早上出门前说了晚上会回家陪她吃饭。
    到了傍晚,她就坐在大门口等,一直等,等到天彻底黑下去,才在路口暖黄灯光下看见师父的身影。
    身边还跟着个矮矮的人。
    她跑过去,看见是和她差不多高的一个女孩儿,只不过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像是被拿细细的木条子抽的,又红又肿,附在那女孩原本白净的皮肉上,纵使她当时年岁尚小,心中也泛起无边的心疼。
    “师父,她怎么了?”她仰头看着师父问。
    问完,她低头,看着面前女孩儿手臂上遍布的红痕,想伸手去碰一碰,却又怕弄疼了她,便只能将手收回来。
    女孩颤巍巍地望着她,眼眶都红透了,小脸上一点肉都没有,身子也瘦得跟麻杆似的。
    “录闲,”师父蹲下来,“让她当你师妹,好不好?”
    “好啊!”她立马答应下来。
    那么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小孩儿,无聊透了。而且,这个女孩儿和她们一起生活的话,肯定就不会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