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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听诊器?”
    听诊器可不是日常用品。
    白梳月伸手,将密封袋里的泥揉开一些,黑色长条上隐约现出一个银色的品牌标志。
    她指着这标志:“这个听诊器,官方售价,一万八。”
    一万八的听诊器,足够说明一些事情。
    家境优越的心内或心外科医生,并且在至少一个月以前离世。
    怪异的熟悉感,川录闲眼珠轻动,却也没多的动作,因为这感觉也只持续了一个瞬息的时间。
    “我已经让人去排查符合这个情况的人了,结果应该不久就能出来。”罗漫秋出声。
    对案子来说是个好事。
    川录闲空咽了一下。
    她有点想转身逃走。
    但是现在转身只会显得可疑,她开口将自己来这儿的原本目的说出来:“我想试试能不能看见凶手。”
    不算假话,却因为退缩而有些发虚。
    “您请。”罗漫秋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语气上。
    已经被自己架到这儿了,川录闲敛眸,心里如乱麻一样的情绪占满神思,几番纠结之后,她起手做出探寻印。
    修长的十指交缠,如玉一般的指节不断变换动作,在堪称寂然的安静之中像是在画一幅古老而又诡谲的画。
    银光缕缕,半空中恍若有无形的影在窜动。
    川录闲轻阖双眼,嘴唇轻动,本就清绝的面容被银光渲染得神圣。
    旁人不自觉屏息,竟觉自己在肃穆的祭坛旁。
    突然——
    “咳……”
    川录闲睁眼,咳出一口殷红的血!
    她似是脱了力,挺直的腰背都弯折了几分,嘴角挂着残血,她抬手,用手背在嘴角一抹,原本的血珠变成苍白手背上一抹斜阳般的红色。
    白梳月回神,忙蹲到她身边:“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凶手在这些东西上都下了障眼术,邪气荫蔽,术法难以揣摩。我轻易看不透。”
    说着,她轻轻摇头。
    罗漫秋表示了然,白梳月拿着湿巾帮她把手背上的血迹擦掉。
    过了半分钟,川录闲缓过来,听了罗漫秋准备今天下午回潮东的安排之后出门回房。
    咔哒一声,川录闲把罗白二人的房间门关上。
    她和唯因的房间就在对面,她却没立即进去。
    走廊里铺着厚地毯,她顺着门框滑到地上。
    其实,在刚才,她是能看见凶手的。
    那些东西上有障眼术也不是假话,只是想来应当是凶手并不认为警察能找到这些东西或者并没有这个能耐直接探寻背后之人,所以这障眼术只有浅淡一层。
    这拦不住她。
    可是在拨开迷雾窥见真相的前一瞬,她却紧急把自己的招数收回,这才一时气血难抑,咳出了血。
    原因很简单——
    她不敢看。
    第57章 她是安然绽放的红山茶。
    下午两点,众人启程回潮东。
    来的路上是川录闲开的车,回去的时候罗漫秋说什么也不让她开了。
    见罗漫秋一下子窜进驾驶位里,川录闲也不和她争,抬手打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车门打开,车里淡淡的香味飘出来,川录闲往里望进去,看见唯因已经颇为乖觉地坐在座位上。
    不知道为什么,川录闲的动作顿住一瞬。
    像是被抽了帧,所有情绪无意识定格。
    汹涌如潮水般的心绪,在这一刻,竟像有天神降临一般地平息下来。
    空芒如大雪压境的内心里,无来由的感受到一丝熨贴。
    很莫名,找不到这抚。慰的来处。
    在动作顿住的这一个瞬息里,先前的情绪安稳了,川录闲却又为这无端的心安感到心慌。
    她不喜欢占小便宜。
    “怎么了?”唯因转头看她。
    川录闲回神,视线慌忙从这人的脸上收回来,她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一言不发地坐进后座里。
    车里四人齐了,罗漫秋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驶出停车场。
    不知什么原因,车厢内只剩发动机嗡嗡的声音,车窗外的景象快速后退,渐渐,有细雨打落在玻璃上。
    天色变得灰蒙蒙的,世界变成一幅烟青色的画。
    罗漫秋打开雨刮器,轻声说:“下雨了。”
    她的声音放得轻,听来,并没有想让别人回答她的意思。
    “嗯,下雨了。”
    但一秒之后,一个清冽但又有些沙哑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是川录闲说了话。
    她正转头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眼睫无意识地轻颤了两下,像是雨水透过玻璃打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宛若深秋的露水攀上蝉翼。
    罗漫秋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模样,心中竟出现一个和这人几乎完全搭不上边的词来。
    脆弱。
    放在川录闲身上,属实有点荒谬。
    但在看见这人静默盯着窗外景象的那一瞬间里,罗漫秋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词。
    再但是,她没办法说些什么话语来安慰,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川录闲到底为什么心绪不佳。
    正要放弃思索,却听见川录闲又出了声。
    “这里,离我师门很近。我记得那里总是下雨,场景和现在很像。”
    都是阴沉沉的天,绵绵的雨,雨水浇在青石板上,会打出滴答的声响。
    白梳月回头看着她:“这附近?”
    “嗯,在洛河。我在那里长大。”
    因为师父在那里生活,所以她就在那里长大。
    洛河多雨,春雨绵绵,秋雨瑟瑟,下雨时雨水会顺着瓦间的缝隙往下落,串成一串,像不断线的珍珠一样,
    师父喜欢在雨天煮茶,茶香氤氲,带着茶叶香涩的水雾会攀上她的眉眼。
    如果遇上假期,那这时候定然有一群小孩儿闹腾腾地窜进来,满脸堆笑向她讨茶喝。
    之后便是人手一只白玉瓷杯,静听廊外风雨萧瑟的场景。
    脑中一幕幕画面闪过,她静盯着车窗之上由上而下滑落的水珠。
    这些场面,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呢?
    川录闲眨两下眼,眼底找不见答案。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和旁人提起这些,明明这些记忆对她来说,就算不是讳莫如深,也能称得上难言。
    喉头哽了一下。川录闲轻叹口气。
    “我……有很多师妹,她们都很漂亮,也挺可爱的。”
    这句话有点莫名,罗漫秋轻轻皱眉。
    白梳月却听见这句话之后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着川录闲:“那她们之中有人喜欢你吗?”
    “她们都挺喜欢我的。”川录闲笑着回答。
    “你魅力这么大啊?”
    川录闲低低笑起来,面上神色不再沉郁,像是被白梳月一句问岔开了那些不高兴的神思。
    车里的气氛松快起来,话语相叠之间,车子成功驶入高速。
    还是淅淅沥沥的雨,不大,落不透,却像是每一株都敲在心弦上。
    川录闲抬手,覆上车窗,用掌心细细感受这场雨带来的微凉寒意。
    -
    晚饭时间,众人抵达市局,罗漫秋将取得的证物拿去痕检科化验。
    川录闲和唯因没什么待在市局的必要,先行回了酒店。
    原本计划是要去吃饭的,可是在房间里休整了几分钟之后唯因就说不想吃了,川录闲也兴致不高,就任由她去。
    潮东也在下雨,凉风从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带起几珠雨水飘落在地板上。
    川录闲盯着悠悠的窗帘脚,像在发呆。
    唯因也不说话,只安静坐在床上,不过她的视线一直在川录闲身上,在这人骤然起身时,她的视线才跟着移动。
    “我出去一趟。”川录闲边说话边往外走。
    唯因点头,见着她的手中空荡荡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不带伞吗?”
    “……不用了。”
    说着,川录闲已经拉开门,再过了两秒,唯因耳边听到一声咔哒的关门声。
    又出去了。
    唯因有些闷,不是气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伞,半晌过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
    下雨天的江边总算少了人,连脚步都只有寥寥几声。
    川录闲扒着栏杆,微微仰头,
    细密的雨水浇在脸上,汇成一股股往下落,眼角两道水痕,像是泪痕一般,挂在脸上。
    但川录闲知道,她自己没有哭。
    哭是因为难过,她现在没有难过这种情绪,甚至好像,她的情绪很难以形容。
    在上次和唯因别扭过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矫情了。
    无法控制的心绪起落,接二连三的低迷,无数次的左右摇摆,她从来都很讨厌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
    川录闲闭上双眼,抬手掩住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