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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眉目怜爱,江有盈绕了个半圈,蹲在她面前,“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因为你不仅克夫,还克妻!你总克我!”沈新月哭吼出声。
    默了半晌,不多言语争执,江有盈弯腰捡起斗笠,牵起她往车边走。
    “我送你回家洗澡,你看看身上有没有伤,或是觉得哪里痛,然后告诉我,有事我送你上医院,没事你在家歇着,菜我替你送。”
    眼泪串串掉个不停,沈新月挪着步子一瘸一拐往前走,手背抹了把脸,“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矬?”
    拉开车门,回头认真端详,她黑亮的眼珠显现出一只完整的小脏狗。
    江师傅善良摇头,“没有,你的样子很可爱。”
    沈新月从车窗玻璃里看到自己,“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我很矬。”
    脏手又一指,“你哪里搞来的车。”
    “是我自己的车。”江有盈轻声。
    “你的车,你的皮卡车。”
    沈新月“呜”一声,“你有电三轮,有皮卡车,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额——”
    江师傅犹豫几秒,“还有两台挖掘机,这可以说吗?”
    两台?挖掘机?
    沈新月腰一佝,头一顶,撞在车门。
    “我不活啦!”
    “嘟嘟,你不要想不开……”
    江师傅急忙阻拦,难得温柔,“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以后也会有的。”
    “那你让我嫁给你,嫁给你,我就有了。”沈新月开始说胡话。
    说完立马后悔,她自己爬去后车斗,屁股上两个泥色大洞,隐约透出里面白色内内。
    “嘟嘟,你的裤子破了。”江有盈温声提醒。
    “我知道!我是故意的,我想玩滑滑梯了。”
    她还挺有道理的,“衣服的作用不就是保护我们的身体,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破了就破了有什么大不了。”
    江有盈提了菜篮子放在后车斗,“今天嘟嘟真是辛苦了,自己弄成这样,篮子还干干净净。你到车里坐呀,外头好冷的。”
    完全是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
    “你昨天不是很威风嘛,对我吆五喝六的,莫须有的罪名扣了一大堆,根本都不听人家辩解。”
    沈新月傲娇甩头,斗笠罩住脑袋,“你别管我,也不要来劝我,我不想弄脏你的车子,你们看起来都那么干净,那么新,只有我脏脏的……”
    到家没几步路,江有盈向来务实,也不多劝,立即上车。
    她还真不劝!
    悲伤逆流成河了,沈新月摔了斗笠,仰脸望天。
    “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
    第28章
    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哎呀,听起来实在是威风,实在是厉害。
    独立自主女强人。
    翻开另一面,自顾摇头苦笑,谁能来帮帮我呢?若能毫无负担指望别人,谁愿去受那份罪。
    沈新月团缩在皮卡车后车斗,仍由冷雨扑面,寒风侵肌,深感到人生之惨败如雨天滑坡下山,裤子破洞,屁屁冰凉。
    想彻底从过去的失败中走出,还需要时间。
    而眼前分分秒秒都难捱,时时刻刻恨不得去死,道理懂得许多,但情绪激涌难免。
    小馄饨和焦糖拿铁带来的热量散得差不多,她把脸埋进膝盖,鼻端有冷冽的蕨类植物清香,混杂湿漉的泥土气息,眼眶在膝头蹭过,泪和雨混在一起。
    “到家了。”
    一只手伸来拍拍她肩膀,沈新月倔强不起,那人也不啰嗦,扯了她胳膊直接往车边一拽,打横抱起。
    “啊?欸!”沈新月惊惶出声,那双有力的手臂承托在她膝弯和后背,竟是径直把她抱进浴室。
    江有盈像抱一只家养的宠物狗,搞不懂她为什么每次出门都把自己弄得满身泥泞,训嘛又哭个没完。
    取了花洒对墙等热水,江有盈垂睫默然不语,沈新月缩手缩脚站在一边,看脚底的黄泥水淌进地漏。
    “洗着,我去给你拿衣服。”江有盈转身离开。
    柜里翻出一套冬天的薄绒睡衣,白底带小兔子图案,颜色浅嫩,有啃胡萝卜的小兔子,躲南瓜窝里睡觉的小兔子,坐摇摇椅的小兔子……
    江有盈怀里捧一兜小兔子下楼,隔门听见里头“呜呜”哭个不停,流水掩盖不住。
    她推开门走进去,哭声止,磨砂玻璃里模糊的人影摇摇晃晃起身,颓唐意志难以支撑,头颅深深低垂。
    不能走,得看守着,防止出现意外,江有盈进进出出,给她洗衣裳递东西,频繁制造出响动。
    这种情景下,沈新月自觉不太适合继续自哀自怨,快速洗完,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迎面,江有盈端来一杯热腾腾的感冒冲剂,音色低柔又不失强势。
    “喝。”
    热气熏红眼眶,眨眼缓了缓,沈新月大口喝完。
    “抹脸了没?”江有盈问。
    沈新月摇头,江有盈接过陶瓷杯顺手搁在洗手台,从镜柜里取了罐面霜,挖一块在手心乳化开。
    “抬脸。”
    听话乖乖照做,沈新月想起小时候外婆也是这么给她擦脸。
    只是面前这双手更年轻,更温柔,像身上这套绒绒睡衣,暖呼呼包裹她冰凉的心。
    “你会因此讨厌我吗?”沈新月忍不住问,唇瓣吻过她掌心。
    空气中平添几分狎昵,女孩周身潮湿的沐浴香气如有实质,网住了呼吸。
    指腹摩挲在那滚烫的唇,江有盈微眯起眼。是什么味道,应有感冒颗粒残留的苦和甜。
    “为什么讨厌你?”她喑哑道。
    浴室门只开了条大腿粗的缝,水蒸气散不出,滚成热烘烘一团。
    她指腹还停留在唇瓣,有点糙,行走时刮起一片痒,鬼使神差,沈新月启唇含住,牙齿咬住。
    抬眼,目光试探,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爆炸,轰然一片红光眼底沸出。
    两片唇纠缠,初时,有面霜种种化学药剂和感冒颗粒的中药苦,融开了外面那层防备的霜,内里原来是那般口味丰富的甜。
    江有盈的特质太明显了,她好凶,好难接近,毒舌又腹黑,但与之相对,外表那层坚硬,一定有其来由。她像只蚌。
    “砰——”
    门关,江有盈肩胛一痛,身体被抬高几寸,局势瞬间扭转。
    她忍不住“唔”一声,沈新月托住她后脑,睫毛紧张扑簌,“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闷笑一声,也为自己刚才太过小女生的反应感到羞赧,江师傅伪装成一名身经百战的熟练工,音色陡然变冷,“是你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
    开玩笑,才哪个步骤就弄疼她。
    “我是担心你撞到头。”沈新月无奈。
    交谈间,干发帽蹭落在肩膀,她捡起放到一边,左右摇头,抖开湿发。
    很近的距离,江有盈目光定在她脸,纯白美好的底色,像一朵莲,风雨中我自亭亭,玉立天地。
    天生那层保护的蜡质,她永远不受污浊侵害,她是人生经历可称完美的女孩。
    江有盈心中产生一种罪恶感,偏偏这样的女孩,为她着迷,唇追着她咬,撬开她的牙,缴了她的舌,寸寸霸道侵袭。
    一双粉红塑料拖鞋,一件薄毛衣,一杯热咖啡……
    小恩小惠而已,就勾得她神魂颠倒,多次恐吓威胁,也不能吓退。
    那双唇游走在脆弱的颈,江有盈本能一缩,那是她生命要害。察觉到,沈新月暂停,手掌控住她腰,气声询问:“可以吗?”
    摇头表示不懂,又怕被误解,江有盈艰涩开口,“做什么。”
    “吻你。”沈新月鼻息沉重。
    “不是正在……”江有盈动了一下,被她膝盖抵住,不太自在。
    “但想要更多。”沈新月答得直白。
    思绪下坠,江有盈迷糊了,“更多是什么。”
    沈新月用行动回答,一手指节点落在她玉滑的后背,沿脊骨攀升,一手霍地拉开卫衣拉链。里面那件白色背心不能阻挡什么,沈新月轻而易举捕获。
    “你可真熟练啊。”某人怪腔。
    难得聪慧,沈新月奇迹领悟到了她生气的点,没有狡辩,也没有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直接抓取重点,埋首。
    克制咬紧下唇,不泄露出半点音节,脱力的四肢还是出卖自己。
    太美好,也太陌生,下意识逃避,却被困窄小囚笼,从不向人服软的江有盈急急拍打她后背,“不要了!不要了!”
    顺从抬身,沈新月意犹未尽舔唇,理智放开她,本能仍把她圈禁在怀抱,视线贪婪徘徊在来时路,内心欢愉,贴近她耳根表白。
    “你好美。”
    惹人垂涎,想大口大口吞吃掉。
    话落,鼻尖仍着迷去蹭她耳廓,闭目回味,调整呼吸。
    分离时,像两块拉丝的年糕,都有些依依不舍,但相比沈新月的贪得无厌,江师傅当真是位八风不动、古井无波的老师傅。或者说,她更会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