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顾清霖拼命思考自救的办法, 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跑马灯。
    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他的意识渐渐远离, 耳边似乎听到了父母的争吵声。但不等他仔细听清, 父母两人只给他留下了远去的背影。
    他没有追上去, 因为他知道离婚的人应该要开始新的生活。他是个累赘。
    他想转头看一眼身边的奶奶，可照在他头顶的灯突然就黑了，他身旁一无所有。
    父母离婚，祖辈离世。
    没有人。
    他身边只有他自己。
    幸好父母还在前方。只是他们各牵着一个小孩，脸上挂满笑容。
    顾清霖为黑暗感到害怕。他想要抓住些什么，伸手朝向父母，却迟疑，再缓缓落下。
    耳边响起不同人的说话声。
    “我们小霖可是男子汉，摔痛了也不能哭哦。”
    “我顾家的孙子, 当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顾清霖, 不是老师偏心, 但你是男孩子, 你应该让女孩子，知道了吗。”
    “哪有让女生搬东西的道理。我们男生来搞定。”
    他是男人。
    他不该哭, 不该感到害怕。
    更不该因为展天瑞救了他一次又一次，就期待展天瑞来救自己。
    他必须靠自己活下来。
    靠自己。
    顾清霖五指成爪，指尖扣住地上的泥土，但他的力气已经什么都握不住。
    alpha先帮海娜将两个孩子抱进越野车里, 又用湿抹布给孩子擦干净，然后才关上车门，拿着武器走向薛喜儿和张狗儿两人。
    顾清霖倒在地上，脸朝着薛喜儿他们的方向，视线只能看到沾了污泥的黑色皮靴。
    天地震动，又是一阵狂风从展天瑞打斗的方向吹来。
    顾清霖赶紧合上眼睛，却还是迟了。泥灰糊了他一脸，细小的沙粒漏进了眼睛。
    顾清霖想要睁眼保持清醒，怎么都睁不开。
    但合上眼，他的世界并没有就此黑暗，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观看这个世界。
    不同的线条构成轮廓，不同强弱的生命力在这世界呈现。
    除了地上的人，旁边的车，顾清霖还感受到了埋在地下的机器。那应该是联络用的信号接收器。
    因为有埋在地下的信号接收器，海娜才能在无人的a区使用设备联络远处的alpha。
    “居然两个都是异能者。”alpha没想到看着几乎没有武力值的张狗儿和薛喜儿居然是异能者。
    “既然是异能者，就这么杀了很可惜啊。”
    “要做测试吗？”
    “异能等阶这么低，试试便宜货吧。”
    几个alpha商量一番后。那名空间异能者凭空取出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三排试管。试管很小的一瓶，也就七号电池的大小。
    异能者用针管将试管里的液体抽出，打进了张狗儿的身体里。
    张狗儿抽搐着倒在地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拼尽全力挣扎，却只沾了一身的泥泞。
    顾清霖能清晰看到张狗儿的身体变化。身体部分的生命力在快速衰退，但大脑里的晶核在缓慢增大。
    顾清霖无法以肉眼来判断晶核的变化，但他能从脑袋部分的生命力增强来看出药物对晶核的影响。
    打进去的是丧尸病毒？
    顾清霖脑海里只有这样的想法。
    他想，这种杀人方式挺麻烦的。一刀捅进心脏就能解决的事情，却非要打针这么麻烦。
    顾清霖想救张狗儿，但他自己的生命力也在和血一起流失。
    他不想张狗儿死，也不想自己死。
    顾清霖这样想，可身体下意识地给张狗儿灌输生命力。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偷窃其他人的生命力。
    生命力就像一股喷泉。大脑的思考，身体的行动，人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生命力。如同水不断喷起，再落回池子里，不停循环。
    人的身体非常习惯于身体的损耗，这也给顾清霖偷窃生命力可乘之机。
    求生的本能让顾清霖，向其他人掠夺生命力。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生命力，难以被发现。但再少的偷窃，在不断积累之后也会造成质变。
    “怎么感觉身体有些软。”
    “是你饿了吧？”
    “可能是处理孤萤的时候废了些力气。”alpha没有多想。
    “孤萤是难缠一点，可惜掉下裂谷了。幸好还有展飞白能用。”
    顾清霖此时已经没办法管孤萤两口子。他不停地吸取其他人的生命力，治疗自己的伤口，还有给张狗儿灌输生命力。
    但他感觉很不对劲，其他人的生命力并没有让他太多，他还是很难受。
    远处又一次传来爆炸声响。
    风一阵阵吹来。
    顾清霖竟然觉得安心。
    爆炸声这么大，展天瑞还挺有力气的。肯定比他情况好多了。
    几个alpha观察张狗儿的状态，一人拿着机器录像。
    张狗儿初始还会痛苦翻滚，现在已经平躺，五指都伸直，贪恋地贴合泥土。泥土有顾清霖输送的生命力，能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这人的情况怎么不太一样。”
    “居然没死？”另一人蹲下身检查张狗儿的状态。
    “他异能是不是升阶了？”
    “我怎么知道。但他好像是比刚才强了点，对不对？”
    “卖这药的人也没说这药有这能力啊。”
    “但看他样子，也不像能活。”
    海娜瞧他们这么久都没处理好，打开车门，问：“杀两个人杀这么久？”
    “城主夫人，我们看他是异能者，给他用了仿制药。但他跟说明书上的症状不一样，没变成活丧尸。”
    “我试试。”海娜对张狗儿使用精神异能。
    精神控制的第一步是精神连接。但海娜每一次和张狗儿建立连接都会被中断。张狗儿的精神断断续续，像活着又像死了。
    海娜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海娜说：“他的精神很混乱。我控制不了他。”
    alpha责怪队友，“我就说便宜货没用。浪费钱。”
    另一人道：“卖货的人都说了，这是仿制品，成功率不高。但这才第一个，一箱总能成功两个吧。能有两个就算我们赚了。”
    “城主夫人，他怎么处理？”
    海娜连眼神都没有多给张狗儿一个，温柔而淡漠地说：“用不了就杀。”
    alpha正想动手，另一人说：“等会再杀。这里还有一个女的，先给她来一针。”
    “打其他部位试试。”
    薛喜儿的衣袖被拉起，针尖刺进手腕的静脉里。薛喜儿的发作比张狗儿要晚，但没一会儿还是重复了张狗儿经历过的状态。
    顾清霖的身体始终无法动弹。他只能继续吸收其他人的生命力，给薛喜儿也灌输生命力。
    海娜留意到地上的顾清霖，走到顾清霖面前，蹲下身。
    指尖触碰顾清霖那没有血色的皮肤，入手冰凉。
    “这是快死了？”海娜自言自语般说，“怎么这么弱，才一刀而已。”
    一想到顾清霖会死，她还感到可惜。但理性很快将这股莫名的情绪压了下去。
    “城主夫人，要救活他吗？”异能者问。
    “不救。”海娜俯视苍白的顾清霖，“就当是他的命了。”
    她既然下了刀，又何必浪费人力物力去救。
    “那可惜了。”异能者看到顾清霖的脸，竟然舍不得。
    “你想救，那你试试。”海娜感觉到疲惫，转身走回车上，靠着车座小憩。
    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这一路辛劳，吸入了瘴气又晒了太阳才不舒服。
    “那我试试。”alpha到底被美貌吸引了，他走到顾清霖身旁，小心查看顾清霖背部的伤口。
    伤口位置不大，但非常深。
    锋利的刀割破布料，插进后腰。整把刀几乎刺穿了身体，可能是趴俯的姿势，刀身被退了一部分出来，只是刀柄的血迹可以知道曾经刺得有多深。
    衣服沾血后紧紧贴在皮肤上。大概是流血太多，已经没剩下多少血，此时伤口已经不渗血了。
    alpha看到这伤口，眉头紧皱，“没道理啊。这伤就这么一点，又没拔刀，死不了人的。”
    因为好奇，另一名异能者也走了过来，蹲身后，伸出两根手指压在脖子的动脉上。
    非常微弱，但还活着。
    “这omega也太弱了吧。真是异能者吗？这一点伤就能要命？”
    “样子是好看。但这一点伤就能要他命，救回来又能做什么呢。干都干不尽兴。”
    两个alpha都不想要一个漂亮的累赘。他们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自己活着就不容易。把人捡回去，伤养好了，他们也保不住这样的美人。
    “这女的也一样。药剂打了，但还是没变活丧尸。”旁边一直观察药剂变化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