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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而整座宫殿已经水漫金山。只剩下天井上方的厅堂可以容身。老皇帝就居住这里?
    她抱着疑惑靠近近在眼前的屏风,就隐约听见老人的喘息声,疲惫又含带着威严:“站住。”
    南青停下脚步,定定透过翠玉的屏风,看清老皇帝侧躺着的身影,他好像很难受但在自己面前还极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参见太上皇。”南青拱手行礼。
    屏风那边传来声音:“免礼。”
    南青再抬头时,不禁疑惑问道:“您是特地叫臣到这里见面,还是...”
    余下的话,她就不便多说。
    没想到老皇帝却自嘲道:“两年未见,连声父皇和儿臣都不愿自称吗?”
    南青:?
    她都不知道他在自怨自艾什么?
    他俩本就是敌人。
    “臣不敢。”南青道。
    老皇帝似乎放弃了。他叹气道:“今日朕,不,老夫寻你来是问一件事。”
    南青:“您请问。”
    话落,老皇帝沉顿一会儿,才慢吞吞问:“当初你真不是有意造反?”
    没想到还是老黄历。南青自然不会说自己想造反,那是原主被逼得没办法才会宫变自救。
    对此,南青结合原主与自己最初的想法:“从未想过造反。”
    “那就是我逼得。”老皇帝突然莫名其妙凄凉发出一声哽咽,似乎非常自责。
    南青一头雾水,真的搞不懂老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叙旧,还是后悔?或者装可怜博同情,想要自己帮忙做什么事?
    她忍不住问:“您住在这里?”
    得到老皇帝身影微微俯首的动作。
    南青顿时皱眉道:“您身体不好,为何要住在这里?”
    “非我意。”
    老皇帝一句话,瞬间让南青头皮发麻。
    脑海突然闪过南裕那张脸纯情不谙世事的模样。
    今天看更是有进化成白莲花的迹象,再结合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得不令她遐想。
    “是太后让您住在这里?”南青觉得太后那种玩宫斗的高手,不会通过这种愚蠢的办法杀夫。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南青没有继续猜下去。
    因为老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指向一个人:“太后漠视于我。”
    余下的话,老皇帝明明想说什么,可到嘴边蠕动几下,又迫于面子咽下去了。
    南青只好道:“那你请我来,是想让我救救你。”
    话毕,得到老皇帝垂头散发的回应。
    谁能想到两年前掌握她生死的老头,如今已经如丧家犬般被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儿子所抛弃。
    即便他昏聩至极,对不起天下人,但对那对母子不止是宠爱有加那么简单,恨不得连天下都给他们。
    而晚年却只得到如此下场。
    做的真是不厚道!
    之后南青并没有言语,因为方才带她进来的公公已经手忙脚乱进来,扶老皇帝进去。
    随着而来的便是其他太监的宣告声:“陛下驾到!”
    “皇兄!”未见人,倒是看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冲进来,好像十分惧怕她出事一样。
    南青转身那一刻,她墨黑的双眼直视过去,瞧不出任何情绪,唇笑眼不笑的样子,让南裕有瞬间慌张。
    只是一瞬,他就掩饰的很好。
    “方才鲁郡王说皇兄被人请去后宫,朕便急匆匆赶来。”
    “你没事吧?”
    “臣没事,让陛下白跑一趟了。”南青主动离开宫殿。
    南裕四处寻找,发现并没有别的身影,他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也懊恼攥紧拳头。
    等回到御书房,赵国公已经离开了。
    崇王看中午,皇帝没有留他饭的意思,就带着鲁郡王暂时出宫了。
    只不过出去之前,崇王特地提醒:“天黑之前一定要出宫。”
    南青点点头。
    中午用膳时,南裕总是很热情给她夹菜。
    南青随便对付几口,便放下筷子,主动道:“陛下,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语气间不再那么客套疏离。
    让南裕好一会儿高兴,随后他驱走其他人,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裕神色为难道:“皇兄,我掌管朝政不过几个月,却已经感到无力回天。”
    “最近还时常想起您离京那天,我还特地找您请罪的事。”
    南青记得,当时他很天真单纯,一度让她觉得他是上门奚落自己的。
    不过她根本不在意,自然没有多少情绪:“我也有疑问,你为何要跟我说自己无意皇位?难道无意还能改变事实?”
    “是啊,根本无法改变事实。”南裕突然低下头,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只知道他紧紧咬着牙,攥紧拳头,仿佛忍受着什么无人能知的委屈,再抬头时,眼眶一红:“大姚还能撑几天,我也不清楚。”
    不知为何,南青总感觉这句是他的心里话。
    之后,南裕道:“朝廷上下到处都是欺我资历不足,倚老卖老的大臣,我这个皇帝当得真够窝囊。”
    南青沉默了。
    南裕继续道:“皇兄,刚刚在那座宫殿应该见了什么人。”
    几句话已经开始试探。
    南青忍不住叹息,心想,一个原本纯良的人沾上权力,终究躲不过政治场的异化。
    她直视南裕,其他什么都没说,而是语重心长提醒:“做人要体面。”
    “一国之君,更要对任何事考虑得面面俱到。”
    南裕突然抿下唇,一脸严肃对着她,仿佛刚刚那个想哭的人不是他。
    盯了她许久,才像接受事实一般,他低头道:“我果然样样都不如皇兄。”
    “但你知道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吗?然后不得已坐上这把龙椅的滋味吗?”
    南青不禁疑惑起来,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信息?历史上的老皇帝确实是大姚的亡国之君。
    因为历史轨迹的改变,才导致南裕上位,但结局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难道南裕知道一点历史?还是说坐上皇位才看清真相?
    无论是哪种都不妨碍,南青边试探边说:“这个滋味我肯定不懂,但一定很难受。因为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而自己却无力回天。”
    南裕眼睛一亮:“您果然能理解我。”
    “尽管很多事无法改变,但能改变自己。”南青道:“只要最后自己无怨无悔便可。”
    南裕的眼神忽然又暗了下去。
    这家伙年纪轻轻已经有帝王阴晴不定的秉性了。
    南青心想南裕估计知道点什么,没准就和未来有关,才会有现在无能狂怒的表现。
    这种表情和赛牛花莫名很像。
    南青陷入沉思,她最后道:“至少你改变了周凡,与九万大姚子民的命运。”
    话毕,她起身拱手告退。
    南裕没有阻止她,而是默默望着她离开皇宫。
    直到消失。
    他的情绪也跟着消失。
    随后捏着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来人,派人去后宫通知母后,明日将太上皇送到道观,就说太上皇已无心红尘,坚持要带发出家。”
    这就是他给太上皇最后的体面。
    自从所谓慈爱的父亲将他推到皇位,代替他背负所有骂名时,他与他的父子关系已经荡然无存。
    南青出宫没有回崇王府,而是直接坐着马车去卓府。
    江幽菲早就在门口等着她,身后还有堂亲哥哥和妹妹。
    尤其是卓大公子,卓远,他紧张地搓了搓手问道:“妹妹,王爷今晚真的打算住在我们卓府?”
    “嗯,我在府内,她不会去别的地方。”江幽菲道。
    卓远再搓了搓手,既期待又不安:“终于能见到传说中的雁南王。”
    像极了粉丝见偶像的场面。
    江幽菲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哪里普通了!能将荒北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不愁吃不愁穿,还创下香香馆那么出名的报刊,一定是至高无上的能人。”一句话就暴露自己是香香馆读者的身份。
    卓远捂着嘴。
    旁边的妹妹卓婷则捂着嘴偷笑:“上次荒北以民生经济为题出的一篇策论赛,兄长得了第五名,获得了香香馆创业以来的初稿模本。”
    “如今在京城哪个公子大小姐不羡慕?”
    江幽菲没想到自家那位办得报刊,在京城已经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想到自己也在那次比赛得了第二名,她若有所思起来,确实很难与当代年轻人找到共鸣感。
    难怪香香馆周刊能声名远播。
    “我劝大哥还是不要过于期待,因为我家那位...”她话还没说完。
    过道的马车开始横冲直撞,萧成努力稳住马,可马就跟癫狂似的失控朝民居撞去。
    “不好!殿下,您得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