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不再像之前一样,开铺子像打仗了。
一间铺子加上凌星三个人, 目前来说完全忙的过来, 而且后面生意趋于稳定。
除了偶尔会有谁家宴请,来定大量的汤包这些, 才会出现忙不过来的情况。
不过凌星在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 就对外说了要提前三日预约。
这样一来, 他就有了足够的准备时间,不会耽误铺子生意。
现在铺子每天稳定近三两银子的纯收入, 若遇到宴请的话, 那天能有五两甚至更多点。
如今他铺子收入,全都是自己手里拿着。沈家不要他再给公中银钱,沈回也说他需要读书, 无法再去铺子里帮忙,不要分成。
凌星前面因为送凌月科考, 后又修缮小院,铺面,小金库差点被耗光。
现在他的小金库,终于又充盈, 凌星心里有了安全感。
至少按着目前的收入, 去除柳家兄弟的工钱, 商税, 日常花用,凌月的药钱,只需三个半月, 就可以把凌月一年的学费挣出来。
凌月因为是花钱买的名额,每月要另给县学二十两,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两。
这还是由林县令出面,看他的人情上,才愿意给出这个名额的。
一月二十两看着贵,但想塞孩子入县学的有钱人可不少,年年都是挤破头皮抢名额。
沈回是自己考上县学,不必交学费,前面亦积攒了不少的积蓄,完全够用。
而且他科考排名都靠前,院试按着整个州府排名虽然在十九名,但在云水县,他排名在第四。
前面三个年纪都不小,且都是屡试不第,这次终于得中。
云水县前五都能升廪生,每月县学会给廪生六斗米,每年还有五两银子。夏日每月有冰补,冬日有炭补。
米给的是陈米,但比市面上的陈米要好很多,都是县学专门的廪田产出。
寻常陈米如今三十文一斤,县学发的拿出去卖,能卖三十五文到四十五文不等。沈回每月光是米换银钱,最少就有两千六百二十五文。
前面沈回和凌星说好,每月给他一两银子,算是伙食费和住宿费。
他自己余下的银子,全都存放好,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学费很贵,凌月入县学后,学的更加的认真勤勉。
早上鸡都没叫他就已经起床,先锻炼身体两刻钟,边锻炼边背诗文,然后开始看书。
到了县学,其他人在打闹玩乐,他还在心无旁骛的看书。
在县学同窗们看来,就是凌月年岁小,却总是很“老成”,没有一点孩童的活泼,规矩又严肃。
满脑子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同窗们的年纪十五到三十的都有,好些孩子都比凌月大了,他们看见凌月,都忍不住的逗他,诱惑他和他们一起玩。
犹记得入县学第一天,凌月出现在学堂的时候,大家都惊奇不已。
这么小的孩子,竟都是童生了!
下课之后都围上凌月,他长相精致好看,睫毛长长的,大家伙看的手痒,就想拿手戳戳他的脸。
结果凌月就一副小大人模样,严肃又认真,“我要好好读书,不能和同窗们玩闹,请诸位见谅。”
大家功名都一样,该以同等身份的对话。但一放到六岁的小娃娃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很好笑。
也不是嘲讽凌月,单纯的觉得有意思。
凌月确实是真的一点空闲时间都不放过,吃饭的时候都捧着书看。
同窗们见他一个小娃娃如此拼命的学,怕他受不住,劝他劳逸结合。
还表示他们可以带他玩小孩子爱玩的,让他放松身心。
凌月知道同窗们是好意,但他实在不需要,只得更严肃认真的说:“我哥哥赚钱很不容易,他为了让我读书,每天都要开铺子,忙的不可开交。我不需要玩耍,只需要安静的读书,诸位同窗,请成全。”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心里有底。也对凌月刮目相看,小小年纪能如此自律,着实厉害。
自那之后,童生班的学子们,再也没有拉凌月玩过。
还私下里说好,他们下课放松的时候动静都小点,别打扰了凌月看书。
凌月基础打的好,之前在小柳村王隽也教过他,县学里的课,完全能跟的上。
夫子们也都挺喜欢他,勤奋好学的学生,很难叫夫子不喜。
继续这样下去,倒也和美。
但在端午前的两天,凌月在县学就出了事。
县学每逢初一十五休沐,各个节日当天也休沐。
端午与寻常休沐时间重合,便有两天的假。
节日需要给夫子送节礼,以示尊敬也为求夫子今后多加关照。
节礼多少并无准确的定数,夫子们也并不准收取金银细软。
规定就是只能收些吃食,其他一概不准收。
凌星知道要送礼,买了不少糕点和肉。
想到小吃铺子也有夫子去吃,还起了大早,专门做了汤包和生煎包。那生煎包里面塞的馅料是牛肉,虽说肉便宜,但可难买到了,根本不在市面上流通。
还是林县令知道他在找牛肉,特意行的方便,给他弄了两斤叫人送过来。
凌星顺手也帮沈回备了节礼,沈回谢过后,取了银钱给凌星。
叫他自己弄的话,是万万没这样细心,只会看什么贵,就买什么。
凌星备的节礼都是实打实的,一点没含糊。凌月都拎不动,还是沈回帮他送到童生班夫子所在的春晖堂。
凌月的夫子一共有五个,教授四书五经和书法。其中有四个不仅教童生,还教秀才。
但因为凝语堂位置不够了,才让他们在春晖堂安置。
沈回的夫子都在凝语堂,他也赶着送节礼,便没有在春晖堂久留,东西放下后就走了。
春晖堂的五个夫子都在,看到凌月的时候脸上带笑。
他们的座位周围,已经堆放着其他学子送的节礼,一眼看去全是吃食。
凌月做了标准的学子礼,一一行礼后,开始给节礼。
每个夫子的节礼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厚此薄彼,也正因为这样,反而生出了事端。
秦明风是五人里唯一一个只教童生班的夫子,他只有秀才功名,不像其他几个全是举人。山长更是进士出身,没人能比得了。
他在春晖堂里,总会觉得低人一头。
也比谁都想要扬眉吐气。
秦明风知道自己的斤两,扬眉吐气这事,靠自己肯定是靠不上了,只能靠教出厉害的学生来。
可惜十几年了,一直没遇到。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他遇见了凌月。
这孩子才六岁,就已经是童生,比起当年的李徽缘还要厉害!
说起李徽缘也是可惜,家里一直有人过世,孝期不准参考。今年好不容易考上,也得了入县学的资格,学帖都发了,他却没有入学。
为了能赚钱贴补家用,选择边开私塾边读书。
秦明风得知后,忍不住的摇头。
这样的一心二用,怕是秋闱要落下。不过李家穷困,他若不开这私塾,估计连下次去州城的路费都没有。
左右李徽缘于他无益,即无关,秦明风没有多关注。
他的心思全打在凌月身上。
孩子虽小,心性却稳,极其的认真勤奋。
且每月有二十两在县学借读,说明家里有银钱,不会和李徽缘一样,因钱而不得不放弃些东西。
因此秦明风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于凌月,凌月的功课他看的比任何人都仔细,批注比任何人都多。
课上也都在时刻注意着凌月,给他答疑解惑,一直让他回答问题。
他如此特殊的对待,费心的教导,到头来在这孩子眼中,竟然和其他四人是一样的吗?
难道就因为他是秀才,不是举人?
“阿月,你的字练的不错,已有些风骨。想要更进一步,需要再多练习,切莫焦躁。”
教导凌月书法的崔夫子终究是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凌月的头,和蔼的叮嘱教诲。
凌月拱手,认真道:“学生谨记。”
秦明风看着对面夫子谆谆教诲,学生乖巧听话的画面,心底翻涌着烦躁,他带着些命令的口吻道:“凌月过来。”
凌月闻言微愣,但还是对崔夫子告罪一声,转向秦明风。
“秦夫子。”
秦明风见凌月听话过来,心里的烦躁少了一些,他从桌边抽取出一张纸,上面有不少红色的批注。
“凌月,你的诗虽然形式没有错处,也有些感情在里面。但科考的诗文不要写这些关于百姓生活的东西,多写赞扬陛下的,锦簇一些。”
他当年就是靠着赞扬陛下拿了秀才,这是他的成功路。
虽然乡试的时候写了依旧没有录用,但至少院试是管用的。
不是只有姓崔的有东西教,他秦明风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