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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蕾丝 第54节
    付竞泽的头像没弹来任何消息。
    临近放学,只有冰妈给她的手机打过两通电话。
    第一通还是震动来电,在桌斗里直响。
    看自习的老师在台上投下一个犀利的眼神,冰尤默默在桌下按了静音键,忽视了紧接着发来的短信。
    第二通来时她在教学楼洗手间,隔间里关于付竞泽出国的流言不绝于耳,女生们相互猜测着最贴近真相的原因。
    其中赞同声最大的,是他痴情地为已故前女友筹备画展的说法。
    冰尤打开水龙头的阀门,故意让水冲进池盆。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暂时闭了嘴。
    汇聚的水在盆底形成漩涡,映射在其中的她的脸颓丧得没了生气,失眠的乌青挂在眼下。
    她捧起一把冰水拍在脸上,把做题的混沌也一起拍醒。手机也开始在水池台上震动起来。
    只不过这次响了一半,就再也没了声音。
    她预感是听筒彻底坏了,擦干手后拿起电话走了出去,脚下的步子快到像逃离。
    按下接听的前一秒,来电被对面挂断了。
    她妈妈的短信弹出一条消息。
    【冰冰,快回来,你爸又犯病了。 】
    最后,屏幕卡死在了这一页。
    *
    雨一直下到她搭的出租车停在庄园门口。
    冰尤拎着制服外套跑进水坑,手掌挡在头顶勉强遮了几滴雨。
    她跑到中间位置时,打伞的佣人迎了上来,脸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淤青伤痕,泪光流动。
    “冰小姐……”
    女孩年龄不大,但在冰家打杂已经有了几年的光景,再苦再累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见到冰尤就像见到了救世主。
    “别哭,说说情况。”
    冰尤与她同在伞下,目视前方眸光凛冽,一步步踩着水没有放慢步伐。
    “老爷的股市出问题了……最近没有一天安静日子,公司什么的我也听不明白,我就知道夫人天天劝他,天天挨打,我们劝架的也要一起被打……”
    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变成抽泣,两人也在一众佣人的注视下走到了门口。
    没有一刻缓神。
    冰尤抬起双手把两扇门同时推开,胡桃木的闷沉沿轴发出巨响。
    那声音接近断裂。
    闪着巨大光辉的水晶灯下,冰父已经完全没了一个人该有的样貌。他身上还穿着白天在公司时的那件正装,可领带领口已经揪扯地破掉。
    男人转身时,背光中的阴影看不清脸。
    但已经能感受到失控的獠牙。
    倒在一边椅子上的女人看到冰尤后捂着嘴大声痛哭起来,与之完全不匹配的珠宝挂满了手腕,皱纹和青筋在额头上交错。
    “你俩离吧。”
    她突然想笑。
    同样的戏码从小到大看了无数遍,现在竟然有点不理解身为自己妈妈的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懦弱。
    冰父像过往的很多年一样,冲着她走了过去。
    可迎接他的不再是温顺讨好的眼神,也不是常年窝在房间里画画的阴涩的颜料味道。
    是冰尤砸在他脚边的手机,是彻底裂开的碎缝和闪灭的屏幕。
    她想自由。
    “你敢碰我和我妈一下,我就一把火烧了这个家。”
    第41章
    冰尤出审讯室, k走进警局大厅。
    前后不过一分钟。
    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和她送付竞泽离开的那天一样,可是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她累的不成样子, 冷灯打在脸上, 在眉骨下形成一片阴影, 瞳中的光焰热不透皮肤透出来的寒意。
    制服上到现在还挂着跑进庄园时淋的那场雨。
    没干透, 一直黏在身上。
    k从尽头处走来, 大衣在身后摆:“你真是越来越会给人惊喜了。”
    他说的狠毒, 眼里又是对她所作所为的警醒。
    那意思有种———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冰尤靠在墙上,眼看着男人从自己面前快步走过去,对视的几秒钟,彼此都眼神狠戾。他老道地给后面跟出来的警员递烟,对方当然不接,还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提示。
    寒暄过后, 那根烟被放回了盒里。
    值夜班的男警挠了下后脑:“家庭纠纷……然后她爸那边还在审, 高中生女孩, 该教育的都教育完了,以后记住有事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男人是在跟k解释情况,也是在和冰尤做最后的叮嘱。
    他把手上的记录表连同签字笔一起递给k:“签个字就能走了, 他爸那边复杂点……”
    冰尤看着两人传递东西,肩骨撑在墙壁上支撑起整个身体。
    “警察叔叔, 我不认识他也要他签?”
    她声音没有装嗲, 就是因为没装,才和阴魅的笑容形成巨大反差。
    k手下没有停顿一刻,洋洋洒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值班的警员点头致谢。
    他表现出的绅士风度浑然天成, 等几个警员走干净,走廊只剩两人,那点礼貌的笑容立刻僵停在脸上。
    他和冰尤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为了目的能豁出一切,不惜把自己撕烂也要戴上新的面具。
    k缓缓挪向她,眼神从头到脚把她审视了个遍。
    “看来冰大小姐在西华混的不错。”
    “不然呢?等你和那个混蛋的爹榨干我最后的价值吗?”
    她的笑不像刚刚那般锋利,反而有种解脱。
    冰尤十几岁开始就被关在房间里作画,和外界硬生生剥离。
    渐渐的,她的作品价值从万计飞腾,到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二手市场周转。
    她爸赚的盆满钵满。
    当时家里为了让她开阔眼界,每周都会买些科普杂志回来。其中有本中写到了一种生物叫宽吻海豚,它们有灵性,又愿意相信人类,正因如此才会被拉去海洋馆圈养。
    她觉得那简直是她自己。
    冰尤累了,她开始闹,开始想像同龄人一样去学校上学。
    她爸说可以。
    但是生意做到一半哪有不干的道理。
    所以随着k的入股,她又开始游走在名利场。摒弃了画家的身份,为家里的公司圈资捞钱。
    彼时她迎来了自己的18岁。
    海豚不在海里,是她听过最大的笑话。
    “听说付竞泽去英国了?怎么,你俩没戏了。”
    k的声音不温不火打断了冰尤的游神。
    她从走廊的墙壁上直起身,终于不像刚刚那般颓废,滑下来的发丝也被捋回了耳后。
    “少从我这打听。”
    “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吗?”
    “……”
    “那他还火急火燎地去英国处理他前女友的那些画?”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还问我干嘛。”
    冰尤迈腿朝门口走,速度快的就是想甩开他。
    k紧接着跟上,黑色大衣穿的板正。
    他边系纽扣边皮笑肉不笑地调侃:“看来你对我那几招对他不管用啊。”
    她脚步骤然停下,两人已经走到了警局外面。
    夜色融融,黑的能吞下一切。
    远处的马路上立着昏橙地路灯,因为最近多雨的缘故电压不稳,亮一段灭一段。
    “因为我在用'冰尤'了解他,但对你,我用的是最俗的那套公式。”
    她咬字清楚,说完后留了个目光在他身上,然后当着他的面从外套口袋掏出半湿的烟盒,挑了一根咬在嘴里。随后,便一刻不停地走进了黑夜。
    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像晃荡的芦苇,参不透的孤寂。
    这回轮到他不爽,但也只能冷着脸放她离开。
    从他开始借她家庭的痛苦捆绑她的时候,就注定会在她挣脱的这天被一同对立。
    最最不甘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