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年的眼定定朝平板镜头盯来。
    ……这不是你老师让我来的。
    是我学生让我来的。
    不过森鸥外只是轻轻笑了下，确保自己这淡淡的笑声被音筒收录到了，再慢慢开口，“你老师会什么都告诉你么？那他会告诉你他这几天都去做什么了吗？他如今早睡晚起——”
    “早出晚归的，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暗自（让别人）谋划，于御三家中（让别人）斡旋……”
    夏油杰早在他第一句落出时就垂下了头去，眉眼晦涩，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指骨如他唇色一样苍白。
    森鸥外顿了顿，他说话向来一假九真，很少这样十句话十句违心的，得缓一缓。
    森鸥外缓完了才继续开口，“你们，”
    还是得缓缓。
    “都不知道你们老师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句台词居然这般长。
    “背负了什么。”
    三口气说完，森鸥外长舒一口气，抬头便看到黑发少年神色苍白的样子，眼睫颤动着，眸光明明灭灭。
    这么有良心又好骗的少年真是让人于心不忍。森鸥外笑着叹了口气，他想到了几年前的中也君。那真是难得一见的璞玉。让那时已经和少年太宰治面面相觑许久的他一看就眼前一亮。
    那时的他以为，这样好……用的下属应该只是他首领生涯的开端。
    在他满心欢喜等着下一块钻石时。
    来的是林有希。
    “所以，我是看不过眼了，所以才来找你、帮助你的哦？”
    森鸥外看着直播间的黑发少年，夏油杰慢慢抬起眼来，眼里有着警惕、混沌，在他眸色身处，又暗藏着什么更黑暗的东西。
    森鸥外越看嘴角越难压抑，他跟着林有希直播看了最久，几乎了解夏油杰的一切性格切面……混沌、易塑、善良又黑暗，有能力又有着包容协同的组织魅力。
    如果是五条悟他们听到【林有希因为你们在暗地里偷偷受苦！他在无人知晓处尝尽苦楚！】这样的话，内核更为坚定的五条悟他们可能第一反应怀疑居多。
    而如果是夏油杰，他第一反应会是相信。
    一方面是，夏油杰有着利他的性格，又总是悲悯细腻，总是容易看到、放大别人的苦楚。
    另一方面是，这就是夏油杰过的生活。
    一直吃着咒灵玉，始终未把自己心底的潮湿告知友人的夏油杰，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所以有人告诉他，林有希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夏油杰会相信。
    会共情。他不同情自己，但是会很同情别人。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抬头，眼底收入直播屏幕里黑发少年脸上表情的每一个细节，仿佛揽入了一个灵魂的所有切面落入他暗紫眼眸中。
    而针对少年每一个心理细节，森鸥外都知道下一步棋应该如何落下。男人束着白手套的手指在他倾身时于红木桌面上点了点。
    “别担心。”森鸥外再次开口。
    他知道夏油杰不会拒绝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老师在做什么吗？”
    男人放低声音，却慢慢扬起下颚微笑，“我会告诉你的。”
    “我也会告诉你，你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上你的老师。”
    ……
    “如果光明不能照彻。”
    “那我们应该行使黑夜的权能。”
    **
    太宰和乱步的计划很简单。
    他们要整个咒术界明面上的权能，要总监部与御三家。
    那就不能要个腐朽的、败坏的组织。
    所以他们第一步是先清除三个家族里的腐肉。
    在林有希回去后，禅院直哉又线上联系了他几次，问林有希这边能怎么帮他。
    林有希。太宰回得也很简单，告诉他不用担心，他在加茂家和五条家都有人。
    他都安了探子。
    【探子这个词好高级啊。】
    林有希回短信时琢磨道，【那坂口先生是不是算探子中的探子，战斗机探子？】
    林有希的话发在直播间公屏上的。太宰看到了微笑回复，【@坂口安吾。】
    禅院直哉在那边还有些狐疑，御三家哪儿是那么好混的，他怎么在这两个家族里都插入探子的？
    林有希看到短信幽幽回复，【不干净的地方总容易招蟑螂。】
    太宰笑容更甚，【@坂口安吾@森鸥外@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没上线，森鸥外最近有了新玩具，中原中也终于可以工作了。
    在中原中也回到自己岗位，看到那些熟悉的黑。帮事件时，骤感安心，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好普通……”
    中原中也的部下看到文件上他们辖区几个黑。帮火拼后，数百人连人带基地一夜之间消失的恐怖事件，皱眉犹疑了会儿，又看向他的上司。
    橘发的青年拿着文件，出神感慨，“好少见的普通……”
    站在办公室里的其他黑手党：……？
    在太宰和乱步的联手设计下，禅院直哉说服了自己的两个叔父，原本他们二人还不打算掺入到禅院直哉争夺家主继承人位子的事情里，只是听到伏黑甚尔会把伏黑惠作为傀儡继承人掌控禅院家……两个人就坐不住了。
    他们其中一个是伏黑甚尔的父亲，一个是伏黑甚尔的叔叔，在伏黑甚尔还在禅院家身俱留队时，对他可以说是虐待，伏黑甚尔嘴角的竖疤就是在他们把人丢进咒灵窟九死一生时留下的。
    禅院直毘人说过，如果是伏黑甚尔的话，将禅院家灭门都能做到，只是伏黑甚尔虽然强，却对他们这些人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报复。而现在……伏黑甚尔想要夺嫡……那是伏黑甚尔又有世俗的欲望了吗？
    太宰教了禅院直哉应该用怎样的话术去诱导他两个叔叔帮他，于是在太宰的话术下，他们二人都觉得伏黑甚尔回来后，他们这群人被报复的可能性很高。
    林有希让伏黑甚尔送信息给羂索，让羂索派出太宰给的名单上的那些加茂家老登去应付禅院家的背刺时，林有希看着伏黑甚尔转身送信离开的背影，突兀开口，
    “重生，我要夺回我儿子的一切！”
    捏着名单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回头，就看到浅发青年神情平静，“第一章，回府。”
    伏黑甚尔：……
    “第二章，灭门。”
    伏黑甚尔张了张嘴，一时又觉得不该张嘴。
    “第三章，诛他九族——”
    伏黑甚尔：。
    算了。
    伏黑甚尔赶紧离开了。
    ……
    太宰之前圈画出了御三家里他觉得应该要除掉的腐朽老登，而这些老登里……自然也包含了五条家的人。五条悟好，不代表五条家全是好人。
    不过太宰没有和林有希说这件事。
    需要林有希出面去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这个计划的引线只有禅院直哉，禅院直哉出手后，便足以挨着引爆他们在其他两家的设置。
    五条家一开始也没有掺入这件事，只是禅院家和加茂家暗斗时——总监部里禅院家的人又参了里面五条家的某个老咒术师一本。两方便开始攻讦。从彼此挪用公款攻击到桃色新闻为老不修到偷税漏税——
    怎么还有偷税漏税！
    林有希当时让羂索带了摄像头进去，在外面看实时转播，看到这些老头唾沫与拳头起飞，红温与黑脸共一色。
    林有希很久没看到老头打架了，便着急地发信息让羂索在老头打架时偷偷去踩他们裤腿，扒他们衣服，踢他们鞋子！
    脸上正演着焦急神情，垂眸就看到林有希这个信息的羂索：。
    “……”
    千年演技，差点毁于一旦。
    羂索垂头，一脸痛心地犹豫了两秒。
    然后还是加茂宪和身份的羂索站起身，作势担忧地去劝架，一边走上前，一边踢走谁的木屐；一边拉开打架的老头，一边扒下老人肩头的衣服；一边往后拉人，一边踩下谁的裤子——
    林有希看到羂索真去做时就有些沉默了。
    在看到老头们裤子被踩下时，林有希迅速用手捂住眼。
    这个好像不太能看了。
    林有希瞬间闭眼。过了会儿，林有希又突然想到直播还开着的。
    虽然太宰劝他现在正是工作日，又是白天，直播间没什么人，他不必关了直播。
    但是林有希在这件事上很坚持，他不能让他的朋友们都长针眼，于是浅发青年闭着眼伸手去摸索，准备关上直播间的摄像头。
    然而不知哪儿传来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不用关。】
    林有希：？
    “坂口君你？！”
    第91章全员出击
    森鸥外一开始其实没有打算掺入这件事里。
    林有希的直播虽然有意思， 但是他还是低调一些为好，被林有希注意到就麻烦了。因此森鸥外在观看直播时一直秉持着低调的态度，只是偶尔鼓励， 偶尔打赏， 做个沉默是金的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