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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与范意不同, 比起根据线索分析,叶玫更擅长站在诡物的角度去思考——先盲点一个动机,再将故事慢慢挖掘。
    还没有出错过。
    叶玫:“其实我觉得,他们这么把事儿摊到明面上讲, 倒能避免很多麻烦。”
    “万一我以后沦为诡物了,也挺想这么干。”
    “太精彩了。”
    范意:……
    他撞叶玫:“不是,你在羡慕什么啊?”
    “不许羡慕。”
    做诡物是什么好话吗?
    叶玫拗不过范意:“好好好, 我就是说说而已。”
    范意:“不吉利。”
    万物有灵。
    语言是有分量的。
    叶玫笑道:“那这样,我以后不在你面前讲这些了。”
    范意一顿,他细细品了品叶玫这话的意思, 咂摸出味来。
    大约是“我错了, 下次还敢”的翻版, 只是加了个限定词——“不当着范意的面讲”。
    他说:“行。”
    本身范意也没指望着叶玫能听。
    他想得很明白。
    在所有的怪谈里,叶玫是最以“我行我素”出名的通灵者。
    他从来不会管顾旁人的死活,只会按自己的节奏做事。会带上愿意跟随的人, 当然,能跟得上就活, 跟不上便自求多福。
    在“不存在的人”里,范意就见识过了。
    叶玫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他可以轻而易举将其当做筹码, 摆到桌前,拿去和通灵古店交易真相。
    经历近百死却还能维持本心,除了坚定向生者,还有另一种。
    在执着的根脉上越扎越深,早已抛却生死之人。
    这样的人,不应该为旁人而改变。
    然而叶玫已经纵容了他太多,也停下来,等了他太多次。
    从a市高铁站,他递出那份能够替范意吸收部分污染的名片开始,就在等他。
    为了一个“千千万万遍”的承诺。
    直到他成长到如今的模样。
    因对方身上的某些特质而相互吸引,接近。关系亲近之人在相处期间,难免会挖掘出对方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因为心动胜过一切,愿意相互包容,才会喜欢。
    强行要求一切契合,只靠着另一方的迁就而勉强维持的感情,哪怕再深刻,久了之后,也会黯淡成灰。
    叶玫也清楚这点,所以才会这样说。
    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
    各退一步,求同存异。
    叶玫主动把跑偏的话题扭回来,递了个台阶:“要不我们先看看诡物给的身份?”
    范意:“嗯。”
    其实范意之前就已经看过了。
    在台上那诡物还没开始演讲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了手中物品被篡改的微渺气息,发现原本的字样变了。
    “关于身份,我目前有个问题,你给我看看。”
    “他什么意思?”
    范意在叶玫面前打开邀请函,露出里边的内容来。
    他最开始没张扬,是想知道这诡物在搞什么名堂。
    烫金色的漂亮文字已然在怪谈的作用下发生变化,成了他在这场演出中拿到的唯一身份。
    【观众。】
    下面配合着几行长长的备注。
    【您是本场剧目的观众,您不需要参与演出,只需坐于观剧台中,以看客的身份见证即可。当然,若您想下台玩玩,伪装演员,也请随意。】
    【演出要求:无。】
    【备注:观剧台的位置标于邀请函背后的地图上,我们在那里准备了饮料与糕点,期待您的到来。】
    叶玫:……
    叶玫:“他什么意思?”
    他摊开自己那张邀请函,显然叶玫也早早看过。里头内容清晰,简单明了,一眼就能看全。
    【观众。】
    【你是观众,不用参演。】
    【演出要求:无。】
    没了。
    两人拿到的身份一模一样。然而同样的身份,不同的备注所传达出来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叶玫:“我是第一次知道,这玩意还带区别对待的,啊。”
    范意:“噗。”
    叶玫:……
    他不是很能理解这个笑点,轻轻推了一下范意:“你够了啊。”
    “嘲笑我很高兴是吧。”
    “他在干嘛,”范意低下头,憋不住,继续闷着声音笑,“你说这是几个意思,说好的全体参演,一边在台上声称演员不够而献上傀儡,一边转头弄了几个观众身份,不让演出。”
    “这是给我俩的特殊对待?”
    “还是他打算把我们这些有经验的通灵者通通ban(禁止)掉?”
    叶玫:“应该不至于。”
    他问:“再验证一下,要不等会儿去小雪那边,瞧瞧他那张是什么情况?”
    范意还在笑:“好。”
    叶玫:……
    叶玫:“你笑吧。”
    反正人群那边的嘈杂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不得不说,虽然此次怪谈牵涉人数众多,但新人的素质都很高。他们确定盛家对此事也所知不多后,便没再过多纠结,一个个打开自己的邀请函确认身份,专注于解决现状。
    只剩下少部分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范意和叶玫找到趁诡物宣讲时偷偷溜走的林寄雪。
    他半靠在村庄另一侧尚还完整的石狮子像旁边,融在阴影正中。
    林寄雪眸光平静,手里捏着一只打火机,似乎一直在等他们,“咔嚓咔嚓”地按着玩。
    火光在他的脸上明灭。
    随后林寄雪将邀请函拎到蹿动的火焰上,放着燎了半天,似乎想烧。
    “烧纸呢?”
    范意自然上前,按住林寄雪,让他慢慢放下手里的打火机,“先别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你什么身份啊?”
    “不清楚,”林寄雪回答,“没看。”
    “没看你就烧。”
    “这样有意思嘛。”
    两人对上视线。
    半晌,林寄雪闭上眼,把打火机搁回口袋里,掐住自己的眉心问:“有药吗?”
    范意:“带是带了,但你自己没准备?”
    林寄雪:“不能滥用,最近停了。”
    “你知道,要忍住不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动手,我得耗费多大的精力呀。”
    “行,”范意说,“那你给我看看你身份。”
    他把整瓶药都递给林寄雪,林寄雪把邀请函拿给他。
    范意两三下拆开,和挨过来的叶玫一块看。
    【旅人。】
    【你是闲暇时途经此处村庄的旅人,正赶上一场暴雨,寻找借住地的你,却目睹了……】
    【演出要求:自由发挥,补全这段故事的后续。注意,你只能是“目睹”,无法对将发生的事实进行任何干涉。】
    叶玫思索了一下:“虽然和我们的有区别,但是这身份真论下来,小雪也是类似‘见证者’的身份吧?”
    “参演,却不得干涉情节的人物。”
    “比龙套还匪夷所思。”
    林寄雪干嚼咽下药片,口中阵阵泛苦。他问范意要了块口香糖,嚼到去味儿了,才收回自己的邀请函:
    “意思是,你们两个的身份,和我这个身份的定位差不多?”
    范意直接承认:“我和叶瑰是观众,任务是看戏,不用演出。”
    林寄雪:“哎呀。”
    “真自由,”林寄雪讽了一句,“这可和他在台上说的规则不一样,怎么回事,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
    “欠你俩钱了?”
    范意:“欠钱倒不至于。”
    “不过,他在邀请函后面给我们留了地图,或许可以当面问他。”
    林寄雪:“这可不算我恶意揣测呀。”
    他懒懒散散地向后一坐,把邀请函的边角打在手心,一下一下地敲:“也许他明面上待你们不同,颇有照顾的意味,背地里却在利用你们,默默地给你俩捅刀子呢?”
    “如果那家伙真的在乎,就不会悄无声息地把你们都带进这则怪谈。”
    “比起假惺惺地在怪谈里给予特权,一开始就不要你们进入,才是最合理的保护哦。”
    说得倒有一定道理。
    “是吗?”
    叶玫插话道:“可我们并不需要他来保护,也不会随便信任一个诡物,作为死者,他比生人更清楚这一点。”
    林寄雪:“所以,你怎么想?”
    他怎么想?
    叶玫回头望向已经四散的人群:“我有预感。”
    “也许等看完这出戏,我们就能知道,那家伙宁愿成为怪谈,也想要表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生前没能来得及、或者迫于某些原因,无法诉诸于口,不能用言语描述的故事。”
    “只能在死后利用自我行将焚毁的灵魂,亲手灼烧出一片天地。”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没有实际证据。”
    叶玫说:“因为路白月不喜欢这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