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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你们想死,”叶玫难得地没有带上他惯来的笑意,“别带上我。”
    “说得像是谁想死一样……”
    有个通灵者忍了好久,握着拳头站起,声音压抑而沙哑:“既然怎么样都会出事,倒不如来个痛快,反复折磨算什么。”
    “你就那么相信他,帮他?我可以说,他就是怪谈派来……收割我们苦难的人。”
    “不,说不定他就是那个不存在者,证明他身份的你也不是好东西。”
    “就算不是,他也该死。”
    “这个人,临昕橘,他一次都没死过,怎么可能明白我们的感受?”
    范意用手指搭住讲台,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得扯了扯唇角。
    他开口,似是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又忽然觉得他自己似乎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这是最令范意无可否认的事实——
    这些通灵者的想法,他曾经也有过。
    在g4444号列车上一遍遍下车,一遍遍死去重活的时候。
    也想过,如果能彻底解脱就好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范意真的很想反问:他没有死过吗?
    若是没有,那g4444号列车上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我死我生。”
    “动手吧。”小枝闭住了眼。
    “我们一起,他们只有那么点人,拦不住的。”
    随着这句的话音落下,阿霖和慕语各冲出来,一把撞到叶玫身上,紧紧拉住了人。
    叶玫反手一扎。
    可哪怕长钉刺进阿霖与慕语的手心,剧痛蔓延全身,对方也没有轻易撒手。
    他当机立断,出手狠辣果决,反拧住这两人的腕子,硬生生“嘎巴”掰断。
    然而就在他们松力的那一瞬间,叶玫刚刚挣脱,盖竹就带着一把刀,朝他劈了过来。
    叶玫快速躲过,刀劈进了桌面中央,与此同时,小枝的匕首也刺了过来!
    叶玫先手一步,长钉扎进小枝的心口。
    可他面对的是怀抱着必死决心的亡命徒——小枝撑起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他任由叶玫的钉子往深处去,肾上腺素狂飙,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刀刃划破叶玫的脖颈。
    晚晚挡在许淼与陈暖的身前,用命拦着她们起身帮人。
    范意在看到小枝动作的一瞬间,就抵住自己手中的轮盘。
    通灵者的锁链还是穿在了他的身上,由于范意躲得极快,东西贯穿他的肩胛,近乎撕心裂肺的疼痛刺激着范意的神经,他抿住唇,在匕首划过胸膛之前,以极快的速度转回了轮盘——
    空间扭曲,死去的人重活,受过的伤愈合。
    余痛却仍在。
    面对这种场面,路白月无动于衷。
    “我都说了……”
    他托住脸,在逆流的时间里目光游离。
    “一开始就该离开这间教室的。”
    第147章 life and death 26
    活着, 死去,行尸走肉,杀伐至疲倦, 回头看见千千万万个自己躺在地上, “我”踩着“我”的尸体一路走来。
    眼前还站着无数个, 等待被杀死的“我”。
    *
    第二十八周目。
    “临昕橘来路不明,带来苦难, 你为什么要帮他?”纪晨曦与叶玫僵持。
    叶玫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
    “也许,你死得多了,你就会明白我们了。”纪晨曦叹了口气。
    第二十八周目,同样的位置, 叶玫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脖颈。
    他滑落在地,没有表露出任何苦痛,恹恹地看着那些以为他没了威胁, 转头就朝范意袭去的通灵者。
    他的手心一翻,长钉破空掷出!
    叶玫的力气没有那样大,能支撑他在不断流血的情况下还能对通灵者一击毙命。
    可这是灵异道具, 附着在上边的诡物张开口, 狠狠咬住那些人的后颈。
    他不能说话, 手指抓住身后的桌面,抹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许淼倒在教室门前,身上的伤口逐渐溃烂, 涂到武器上的毒通过血液侵蚀,蔓延全身。
    陈暖被尖刺穿了胸膛。
    范意微微喘着气, 身上冷得厉害,近乎失去感知,只觉手心的轮盘又硌又烫。
    他的脸色苍白, 水珠从发梢滚落,落到眼睫上,模糊了视线,却不知自己看到的是水是血。
    此刻的范意,就像一只精致而漂亮的瓷娃娃,瞧上去极其脆弱,毫无杀伤力。
    然后,范意出手。
    他一把掼住朝他扑来的一人,抓着脑袋往下压,反踢掉要刺进他腰部的刀刃,单手接住并扎进那人胸膛。
    这些早已崩溃的人,攻击全凭本能,毫无章法,一对一并不难对付。
    难应付的,是那些清醒着沉沦的。
    太多了。
    现在除了叶玫外,只有许淼和陈暖肯站在他这边,还有各种古怪的道具竭力使出。
    他们被拘于这小小的教室之中,应付这么多人,实在左支右绌,最后狼狈不堪。
    “死吧。”
    在某根笨重的管子朝范意的后脑击来前,他拨动了轮盘。
    路白月起身,望向夏以调的方向。
    *
    第二十九周目。
    满室狼藉。
    地上钉满了银色的长钉,怪谈似乎掺了某种弄人的恶趣味。每回叶玫死时,伤处都留在同一位置,且愈发严重,这回直接被穿了个稀烂。
    其他人都死了,死于残杀。
    早读课后,教室里活下来的人,就只剩被另外三人死保的范意,和从头到尾都在位上没动的路白月与夏以调。
    范意撑着又冷又疲惫的身体,走到座位前,问路白月:“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帮忙?”
    路白月:“我不想死啊。”
    他往后一靠:“你也看见了,帮你,会被那些人一起杀掉。”
    “我上赶着干嘛呢?反正你半天没死的。”
    这态度可和之前大相径庭。
    路白月摇摇椅背:“等你什么时候真的要死了,再说嘛。”
    范意:“我证明了。”
    路白月:“什么?”
    范意:“我们可以杀掉其他被蛊惑的人,活下来。”
    “四个人就可以,算上你,只要配合得好,到时我们有概率一个不死。”
    “你以为他们都是蠢货吗?”路白月笑道,“他们这次可是学聪明了,夺过长钉,聚起来穿烂了叶玫的喉咙。下一次,你们反杀他们的伎俩,可不一定作效。”
    范意:“你的意思是,我会蠢到用同一招来应付他们?”
    路白月一哽:“……我没有这么说。”
    “行,那你就看着吧。”
    范意不再多劝,末了,又补上一句警告:“路白月,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
    “第二十六周目发生了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态度这么急转直下。”
    “不然我就算死了,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
    路白月说:“拉吧。”
    他叹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还想再争取一下。”
    “临昕橘,什么时候你们四个能全部活到最后,我就告诉你。”
    范意不想跟他谈条件,看向夏以调。
    夏以调别过脸,拿刀抵到自己的胸前,重复之前的话:“放弃他们吧,包括帮你的那几个,临昕橘。”
    “如果你还抱有他们可以救的想法,试图把能活下来的人联合起来,阻止这场逃杀的话。”
    “是不会结束的。”
    “啧。”
    范意确定了夏以调不会和他说线索后,垂了垂眼。
    他深吸了口气,张开手。
    掌心立刻“噗”地涌出一簇小小的、没有温度的火苗。
    路白月愣了愣:“这是什么?”
    范意:“我的底牌。”
    这是范意身作灵鬼的能力,他可以将体内的灵异值凝聚到极致,以具象化的形态燃烧。
    真正使用时,可堪破一切死局。
    这举动会耗掉范意身体里的大半灵异值,随后会变得浑身无力。虽能够正常行动,却对身体是种极大的耗损,没个把月难以恢复,他不会轻易使用。
    当初在cold cemetery的花园迷宫,范意就想过,如果林寄雪不配合,他就用这底牌带白粥和张慕川离开。
    所以,除了刚接触诡物时生疏,拿它保命之外,范意就再也没用过这招。
    他在a+级怪谈里都没用过。
    ……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必须要放到最关键的节点之上。
    范意收起火苗,朝路白月露了个挑衅的笑。
    他说:“回去我要在你们的名单上给你加悬赏。”
    路白月愣了愣。
    随即,他低头笑了。
    第三十周目。
    叶玫透过匕首的寒光,发现自己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疤痕。
    消不去。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学校的小超市里,白蜡烛的火苗正疯狂地燃烧着,蜡泪凝结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