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2章
    好在她回国时间不多,虽有其他游客频频打量,倒也无人上前相认。
    她先是递上一只保温袋:“要不要先把冰淇淋吃掉?今天温度高,怕化掉。”
    闻染接过。
    打开来,几只冰袋围着一盒蝶豆花口味的冰淇淋,似在悉心守护。
    闻染默默掏出来。
    许汐言和她一同站到旁边,看她把冰淇淋舀进嘴里。
    一阵风过,闻染忽然觉得,吃冰淇淋的心情也似暗恋一个人。
    明明是甜蜜滋味,但也能一路冰进心里。
    快乐更多还是心痛更多,这样饮鸩止渴的时刻,真的很难说清。
    两人去验票时,闻染很紧张,毕竟要查身份证。
    许汐言并没有移民,所以她有身份证。
    检票员一愣,下意识抬眸去看她的脸。
    许汐言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边,并没有发出“嘘”的声音。墨镜挡去大半张脸,仅余嘴角也在书写风情,这种动作被许汐言做来并不可爱,只觉得旖旎。
    拉下墨镜一瞬,配合检票。
    检票员没有声张,只是等她们过了检票口后,频频回望。
    闻染长长的舒一口气。
    许汐言跟她并肩走,并没有挨得很近,低低笑了声:“明明这么紧张,却又跟我一起出来。”
    “你知道我约别的不在演艺圈的朋友,她们都不肯跟我一起出来的。”
    “所以,你喜欢刺激。”
    闻染脚步顿了下,又不露声色继续往前:“你还约了其他朋友?她们不答应你才找我?”
    一阵静默。
    闻染的手指藏在牛仔裤边蜷紧。
    “逗你的。”许汐言诚挚说:“只约了你。”
    手指又不露声色的放松:“哦。”
    “要玩些什么?”都买了快速通道的票。
    “什么最刺激?”许汐言总是这样随心之至,不做攻略。
    “创极速光轮。”
    “那就玩那个。”许汐言问:“怕不怕?”
    “不怕。”闻染淡着一张脸。
    走快速通道入场,许汐言挑了第一排的位置,问闻染:“okay?”
    闻染点点头。
    通道里光电声效,幽暗间营造一片未来世界般的错觉,许汐言借着这样的光线,摘下帽子扣在牛仔裤腰际。
    明明只是游乐设备,被她骑得像重型哈雷,十分酷。
    工作人员来检查安全扣,许汐言体验过那么多极限运动,自然是不怕的,但她提醒闻染:“怕的话,现在可以下车。”
    闻染摇头。
    直到真似光速般行驶起来,拂面而来的风近乎让人睁不开眼。
    闻染阖着眼,很难说咚咚、咚咚的心跳,到底是因为游乐设备,还是因为身边的许汐言。
    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她明明都已经做了最大胆的事了——
    和许汐言一起出来,需要比登上任何刺激的游乐设备,再强一百倍的勇气。
    ******
    午饭去吃海城小笼包解决,许汐言倒并不挑食。
    闻染越发觉得,许汐言来这世界一趟,是来享受人生的。
    她每一天都过得不敷衍,她是闻染见过把“玩”这件事执行的最认真的人。
    难怪一个这样的人,能弹好钢琴。
    世界在她眼里宛若多彩万花筒,每一面都能被吸纳,变作滋养自己的养分。
    一直到暮色西沉,许汐言问闻染要不要去看烟花秀。
    闻染本想撑到底的,但作为一个时时坐着工作的调律师,她体力真的扛不动了。
    “要不你去?我找个地方坐着等你。”
    许汐言摇摇头:“那算了。”
    她认真享受一切,没机缘而错失的,也不觉可惜,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累到过头,都有些不想吃晚饭,许汐言提议买一支这段时间限定主题的棉花糖。
    粉色的一大团,拿在许汐言手里也不觉幼稚。
    她好似就有这般魔力,从十八岁时的棒棒糖,到二十七岁的棉花糖,她坐在路边长椅,借着逐渐铺陈的夜色摘下墨镜,那微耷的眼尾消解掉一切过分粉红的泡泡。
    闻染没要,跟她隔开点距离,并肩坐着。
    帆布包垂放在腿上,指尖点两点。
    许汐言瞥她一眼:“想抽烟?”
    闻染想,这人有读心术还是怎的?
    她问:“你戴着帽子怎么吃棉花糖?”
    “那我把帽子摘了?”
    闻染盯着她。
    许汐言挑挑唇角:“开玩笑的。”抬起另只手:“撕着吃。”
    世界上有比顶级钢琴家更美的手么?
    若维纳斯没被狠心的雕刻家砍去双臂,那样一双手,便该是这样的姿态。
    骨节均匀,纤腻白皙,指甲修剪得短而圆润,似泛光的贝母。
    闻染扯开帆布包,掏出消毒湿巾,递她。
    “谢谢。”她暂且把棉花糖递给闻染,让闻染帮着拿一会儿。
    木棍上有她指尖的温度,闻染微微用力,把自己指腹贴上去。
    “闻染?”
    “抱歉。”才意识到自己走神,把棉花糖递还给她。
    “又道歉。”
    闻染在心里默默说:知道我最该道歉的是什么吗?
    你把我当个无需防备的老熟人。
    我却对你怀着分外绮丽的肖想。
    连触碰你刚刚握过的棉花糖,都让我觉得心悸。
    ******
    许汐言扣低了鸭舌帽坐在路边,夜色遮掩,摘了墨镜也暂且安全。
    闻染警惕的望着四周,许汐言在她身边一声低笑。
    忽然,闷闷“砰”的一声。
    很奇妙的,能听见烟花的声响,却看不见烟花在眼前迸开。
    就像她坐在许汐言身边,许汐言却不可能窥得她的任何心思。
    “这场烟花,算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
    闻染看她一眼。
    那张脸长得太罪恶,冷淡又缱绻,平常一句话,说得似调情。
    又或者,错不在许汐言,根本在她。
    她怀着近十年的肖想,许汐言随随便便说一句,她都能脑补一场大戏。
    许汐言:“今天来迪士尼,是你陪我来,没去看烟花秀,又是我为了陪你。”
    “所以这场烟花,算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
    “算扯平好不好?”
    她不敢跟许汐言谈任何有关“未来完成时”的话题。
    许汐言找她,她抵御不了。她现在就盼着许汐言快快离开海城,从她的生活里退出。
    许汐言问她:“你要吃点棉花糖吗?今天晒了那么久,当心低血糖。”
    闻染想了想:“好。”
    又从帆布包里掏一张湿纸巾出来,给自己擦手。
    正要抬手过来撕的时候,偏偏许汐言一抬手,棉花糖撞上她的脸。
    这次轮到许汐言说:“抱歉。”
    闻染拿手里的纸巾去擦。
    许汐言帮她看着:“还有一点。”
    “哪里?”
    手里的湿纸巾沾了糖稀,已是不能用了。许汐言抬手,四指托住她侧脸,拇指轻轻蹭过她颧骨。
    闻染几乎本能的闭了一下眼,又张开,胸脯微微起伏。
    许汐言的视线,不知怎地就往她胸口落了落。
    闻染穿一件阔领蓝衬衫,格外纤瘦,这让亚麻质感的衬衫罩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落落的,然而她的瘦,却反衬了另一种丰满,加上她白,砖窑里炼出的瓷器那样的白,不知是否常年待在室内调律,不见血色那样一般的白。
    衬上淡淡海水一般的蓝,只觉得惊心动魄。
    闻染把衬衫领口往上拎了拎,许汐言收回视线,也收回手。
    闻染又从包里掏出张湿纸巾递她:“谢了。”
    许汐言接过,蹭过指尖:“不客气。”
    分明是全棉布的纸巾,跟年轻女人柔腻的肌肤比起来,糙得似要划伤人的手。
    闻染掌根摁着长椅边沿,望着前方一盏灯,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汐言忽然问:“那个鲸鱼的玻璃杯。”
    “嗯?”
    “你用多久了?”
    “两年。”撒了谎,其实从大二那年在精品店遇到,就再也没换过。
    “这么久?那现在应该买不到了吧。”
    “你想买?”
    “嗯,觉得好看。”
    闻染摇头:“应该是买不到了。”
    “那,没事。”
    许汐言只是顺口一提。
    因为她坐在现下的迪士尼里,忽然想起十八岁的海洋乐园。
    也是穿一身蓝的少女背着手仰着头,看着头顶屏幕游弋而过的五米鲸鱼,她看向什么,什么就染上一片淡淡的蓝。
    世界那样喧闹,又在她眼中归于寂静。
    近十年了,这个世界好像一切都在被推着快步向前。
    只有她的眼神,没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