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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书房的抽屉里放了很多糖果,薄荷味居多,他说写题的时候含一粒在嘴里注意力会更集中,江颂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她把他给的糖放进口袋里,准备下次写作业的时候试试。
    卷子全部讲解完已经快九点半了,这个时间对于公交车来说算晚,因为末班车已经没了,但对江颂来说算早,张文萍和江华一个打麻将一个喝酒打牌,通常一点过才会回家。
    “今天讲得这些你自己消化消化,还是不懂的话周一问我。”
    江颂收拾书包,对于李迩说的话只点头回应。
    李迩给了她一张英语卷子,让她周末写完,他周一会看,听力先空着,他知道她家没有可以用来听听力的东西。
    出书
    房,客厅里270度的落地窗可以把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江颂第一次知道,市中心的夜晚是璀璨多彩的,破旧的,从来只有老城区。
    李迩打了个电话,让黄师傅去拿车,拿完在楼下等着,他送江颂出门,却在她道别的前一刻把自己和她一起关在外面。
    “送你回去。”
    江颂拒绝他:“黄师傅送就行了,时间不早了,不用麻烦你了。”
    李迩按电梯,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给你补课我都没嫌麻烦,送你一下算什么。”
    他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不嫌麻烦就行,反正麻烦的不是她。
    快到十一月,昼夜温差越来越大,出大厦的那一刻凉风席卷过来,往江颂外套里钻,头发全被吹乱,冷的她打了个喷嚏。
    黄师傅的车停在台阶下,他提前下了车,给她们开车门。
    江颂说了声谢谢,坐上车,李迩坐她旁边。
    车子穿梭在夜幕中,路过南盛广场时,那里依旧热闹,灯火通明。
    越近老城区,周围环境越萧条,开到后来,除了路上来往的车与屹立着的路灯和树,看不见一个人。
    李迩突然出声:“我想出去玩的话怎么联系你。”
    江颂才想起来她没给李迩联系方式,她把家里座机的号码报给他,这是唯一的通讯方式了。
    李迩存进手机里,备注了江颂,打完字他问:“什么时候打电话方便?”
    这一点江颂没考虑到,他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来,好像确实不是随便什么时间都方便接电话的。江华和张文凭在家的话,她连靠近电话都不太方便,也得避着江天豪点,他是个大嘴巴,指不定就跟张文萍告状呢。
    “周五晚上十二点半之前和周六周日下午两点以后吧,但是你最好还是在学校上课或者周五补课的时候就告诉我。”
    这两个时间段张文萍和江华通常都不在家,但是也有例外,没有麻将打的时候张文萍就会回来。
    江颂没让黄师傅把车开到家楼下,她在拐弯前下车,最后几百米步行回去。
    本来在车上坐的昏昏欲睡,下来以后海风吹着,倒把头脑吹清醒了点。
    家里依旧没人,她打开灯,客厅的一角空旷的很,那里本来放的是落地钟,那天晚上被江华砸坏了,玻璃碎的彻底,分钟也动不了了,江华索性把拖出去卖了。
    江颂先去洗了澡,之后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她从抽屉里拿出个本子,这本子是她犹豫了好久才舍得买的,要密码才能打开,她打算养成写日记的习惯,用这个本子正合适,不怕被人发现。
    她头发还是湿的,水珠从她发梢滴落,落在肩上的毛巾上,几滴滴到胸前,留下深色水渍。
    她对着本子的空白思考了一会儿才落笔。
    [2007.10.26.阴
    李迩给我补习英语的第一天,写了四篇语法填空,错了好多。
    他家好大,沙发很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恐高,坐电梯的感觉好奇妙。
    他说别将就自己,我以后不会再说都行了。
    原来夜晚九点半的榕城也可以很热闹。]
    她想写的有很多,但思来想去,最后留下的只有这些。
    江颂把日记本收起来,准备去卫生间吹头发,出房间门的同时家门正好打开,江华站在门口,和她对视上。
    江颂看着他,没说话。
    江华咳嗽一声,不自在地摸了摸头,“还没睡觉啊。”
    江颂轻轻“嗯”一下,态度敷衍且冷淡。
    她跟江华现在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父女关系,用最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从舅舅家回来以后江颂就没再喊过他爸爸,也刻意避免和他碰上,江华在家时她非必要不出房门,吃饭也夹完菜去客厅吃,张文萍没管她这些小动作,江华看在眼里,似乎有意缓和他们的关系,所以有时会在碰上时说句有的没的的话,但不过是无用功。
    他做再多,江颂都不会忘记他那天晚上的样子。
    有时候,将功并不能补过。
    不是所有裂缝都能修补上的。
    ———
    周一早晨是张文萍送江颂去的学校,她上周五把车锁在学校车棚里没骑回去,对张文萍解释的原因是车胎爆了。
    这解释里有她自己的小心思,话里话外就是想透露给张文萍车老了的信息,是不是应该给她换辆车了。
    但张文萍没理会,让她放学的时候推去车行修修,临走前给了她二十块钱。
    江颂撇撇嘴,也算白拿二十块钱了,毕竟车压根没坏。
    回班上就看见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张啸翔。
    他不在的这么多天,班里风平浪静,他一回来,就又吵的不行了,大早上的就开始跟班里那几个男生一块儿吹牛。
    这会儿班里人不多,他们声音也不小,说的内容江颂听的挺清楚的。
    ……
    “本来要待半个月,我爸托了关系,一周就出来了。”
    “你们家挺行啊,哪哪儿都有关系。”
    ……
    “一般般吧,那些女的一点劲没有。”
    “你不会还对某个人念念不忘吧哈哈哈!”
    ……
    “老子肯定是被人搞了我跟你说,迟早找出来是谁。”
    ……
    等到李迩到班上的时候那伙人已经散了,他从后门进来路过张啸翔,眼睛都没斜一下,张啸翔的视线倒一直跟着他,或许是那眼神停留的太久也太明显,引得江颂看过去一眼,只一眼就收回了。
    她打个寒颤。
    张啸翔看人的眼神像条骇人的毒蛇,好像下一秒就会扑过来一样。
    李迩感受到她的反应,往那边看一眼,眼神和张啸翔的对视上,他没挪开,而是边看边对江颂说:“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久没来学校?”
    第23章 巴斯水母 对峙。
    江颂轻声问:“为什么?”
    李迩没立刻告诉她, 只说中午说。
    今天是一号,她中午要开始陪他吃饭了。
    出了电梯江颂往左边走,身后却传来开门声, 她回头看过去, 李迩把门推开一些, 光倾在他身上, 发丝发光, 脸上有阴影。
    “这边。”
    “不是去吃饭吗?”
    他不是说, 吃饭都是去桂姨那边吗。
    李迩挑眉, 眼里有种“是啊然后呢”的意味,江颂不清楚他要做什么,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进门闻到糖醋香, 李迩家用来摆设的厨房居然开了火, 桂姨在岛台忙碌着,桌上热气腾腾。
    桂姨瞅李迩一眼, 把隔热的布往台面上撂,“自己来拿。”
    李迩笑着走到桂姨身后揽住她肩, 开口就是哄人的话, “您辛苦了, 改天换我伺候您。”
    桂姨哼一声, “我要是能等到。”
    “哪儿的话,您长命百岁。”
    李迩把她半推带揽地送出厨房,自己把煲着汤的砂锅端到桌上,偏一下头, 让江颂去洗手。
    江颂洗手的间隙里听见开门声,再回头,门已经关上了, 屋里不见桂姨身影。
    “桂姨呢?”
    李迩递给她干净的毛巾擦手,“回去了。”
    “她不吃饭吗?”
    李迩拿碗在盛饭,“她不跟我们一块儿吃。”他往碗里添一勺,又觉得不够,再往里加点,拿着碗问江颂:“够吗?”
    江颂才意识到他在给自己盛饭,慌忙道:“太多了,我自己来吧。”
    李迩垂眼看碗里的饭,刚刚好隆出个边缘,多吗?
    他退一些回电饭煲里,“这么多?”
    江颂接过碗,其实她还是觉得多了,但他不让自己动手,一来二去太麻烦他,索性就这样。
    “谢谢。”
    桂姨今天做的菜色
    偏南方口味,恰好全是江颂爱吃的。
    她和李迩面对面坐,山药排骨汤的热气缭绕,混在视线前。
    江颂咽下一口米饭,犹豫着问:“张啸翔没来学校的事…和你有关吗?”
    “有,也没有吧。”
    “什么意思?”
    李迩把筷子撂到碗上,小臂搭在桌边,“他家开酒楼,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