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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并跟着内侍太监去了后殿。
    进殿前,慕青辞从封行渊身侧经过。
    腰间绳带在走动间被带松,一个香囊荷包毫无预兆地坠了下去。
    慕青辞毫无察觉,但封行渊看到了。
    起先他并没有当回事,只是他看到那香囊上,绣着两只鸳鸯。
    针脚粗糙,不像是宫中绣娘所制。
    何况宫中绣娘,不会绣鸳鸯给当朝太子。
    封行渊看着地上的香囊,瞳孔微缩。
    几乎是在一瞬间便锁定了这香囊是出自谁人之手。
    按理说,他人之物,不该擅动。
    可封行渊知道自己没素质。
    他缓步上前,将香囊从地上捡了起来。
    拿起来,他就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
    是鹿微眠身上的味道。
    封行渊眸色渐深,隔着锦缎能摸到里面放着的干茉莉花。
    那只鹿微眠一直觉得很漂亮的手,隔着布料缓慢摩挲着脆弱的花瓣,然后一点一点捻开,揉碎。
    花瓣被蹂躏得残破,那少年依然不见心情愉悦。
    殿内,帝王安抚着他的臣子,“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想必你们也知道。”
    “你们之间不过误会一场,都是救驾心切,忠心为朝。”
    卫沉摇头,“陛下!”
    “那流匪已经抓剿归案,也都各自招认,并非是蓄谋的刺杀。”皇帝平静地打断了卫沉的话,“既身在同一朝堂,朝夕相处,就要少生嫌隙。”
    “误会解开,便可如从前一样了。”皇帝走上前拍了拍卫沉的肩膀,“爱卿这些时日操劳了,听闻令夫人怀有身孕,朕知道御医中有几位助产良医,你可为夫人挑一位带回府照看。”
    卫沉见皇帝如此,乖乖噤声,“谢陛下。”
    皇帝很是满意,转头看向慕青辞,“你是朕最看重的儿子,朕一向知道你宽厚恭俭,德行服众。”
    “虽然此番委屈你了,但与下属有意见不合,到底是为了朝堂兴盛,想必是能不计前嫌,和睦如初的。对吧。”
    慕青辞迎上他的视线。
    知道他这话半真半假,有说给卫沉听的意思。
    也有提醒或警告他不要与朝臣闹得太难看的意思。
    慕青辞敛眸,“儿臣明白。”
    “如此甚好。”皇帝交代完,各自又给了些赏赐,叫他们握手言和。
    慕青辞先伸出手来,卫沉只看了一眼。
    卫沉眼底混杂着红血丝,随后虚情假意的一握,转身离开。
    皇帝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
    直到他们离开大殿。
    内侍太监低声询问,“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低笑道,“青辞另说,那卫沉是个难得不畏强权的忠良。”
    “若朕赢,朕要保下这个忠良。若逆子赢,那朕要给朕的王朝留下几个可堪重任的良臣。”
    内侍太监听来还是担心,“陛下大可不必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您正直壮年,也不是不能再有后嗣。”
    皇帝摆手,“诶,这才有趣。”
    内侍老太监不好多说其他。
    毕竟这位帝王年轻时做的事,更加出格。
    他即便跟随这位帝王几十年,也总是摸不清这位帝王的喜好。
    慕青辞走出殿外。
    眼前晃过一道红影,他下意识伸手抓住。
    这才注意到,是他的香囊。
    慕青辞立马低头检查腰间,发现腰间原本挂着的香囊的确不见了。
    他抬头迎上一旁封行渊,“多谢。”
    “不客气。”封行渊有意无意地问着,“心上人送的?”
    仅此一句话。
    雄性间就能敏锐的察觉到来自对方的敌意。
    “与你何干?”
    空气间流传着微妙的寻衅气息。
    少年话语间自带劣性邪气,“都旧了,殿下的心上人怎么不绣个新的送你?”
    慕青辞并不想与他多说,径直要走,却被封行渊身形挡住去路。
    那张面具暗纹正对着他,格外刺眼。
    封行渊转过头来,“该不会是她,不要你了吧。”
    “封轸,说我的时候想想,”慕青辞靠近他耳侧,“你我是一类人。”
    “她倘若不要我,会真心想要你吗?”
    慕青辞看着他,“最起码,她喜欢过我。”
    “你呢,她喜欢过你吗?”
    封行渊目送慕青辞离开,眼底暗流涌动,随即冷嗤一声。
    喜欢这种东西,他不需要。
    他生来不需要被任何人喜欢。
    *
    封行渊回府,踏进房门看见鹿微眠坐在罗汉床上,斜倚着小茶桌,明眸皓齿,长发披散。大抵是准备休息,新婚大红寝裙外只披了件薄纱外衣,手执木梳慢吞吞地打理着长发。
    双腿垂在罗汉床沿,一条腿悬空,轻晃着出神。
    连他回来也并未注意。
    封行渊将外袍挂于一旁,“想什么这么出神?”
    鹿微眠听见声音看过去,但身子没动,“我在想,这些时日,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防不住有人从中作梗。”
    “虽然这一次发现了,但下一次还不知要如何防备。”
    封行渊心知她说的是工部图纸的事情。
    他净手过后,闲坐在桌前擦着手中短刀,“如果总有人在暗处图谋不轨,那为什么一定要抓暗处的人,去防备他们做坏事。”
    鹿微* 眠缠着自己的头发,“我也觉得这样太被动了。”
    封行渊一面擦拭短刀,一面盯着她手里缠绕的头发,指尖有意无意磨过尖利的刀刃。
    “你有想过主动一点吗?”
    鹿微眠看过去,“主动做什么?”
    封行渊视线上移,从她的头发挪到眼睛,“抓最要紧的那个人。”
    鹿微眠一顿,“慕,慕青辞吗?”
    这片刻的晃神,被封行渊捕捉到,“怎么了,舍不得?”
    鹿微眠正要发作。
    封行渊慢条斯理又补了一句,“因为喜欢过?”
    “你胡说。”鹿微眠急得从罗汉床上下来。
    这反应属实过大了一点,被封行渊看在眼里,黑瞳暗色流转,“这么喜欢吗?”
    鹿微眠凝眉否认,“我没有。”
    “你不许翻我旧账。”
    封行渊指腹摩挲着短刀刀刃,“不许翻的意思就是有。”
    鹿微眠百口莫辩,“这跟我现在和你说的事情没有关系,你提这个做什么?”
    封行渊慢悠悠地笑了,“怎么没有关系,你不是在烦心吗,我在帮你出主意。”
    正好他也有些心烦。
    因为慕青辞。
    少年笑容纯粹。
    阿眠喜欢他,“那就让他死啊。”
    “他死了一切都解决了。”
    阿眠也没有喜欢过的人了。
    真好。
    鹿微眠不跟他说话了。
    也不知道他今日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开始翻旧账,盘问她喜没喜欢过慕青辞。
    鹿微眠觉得他在说气话,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她当然知道慕青辞一死,就万事大吉。
    但是谈何容易。
    她是杀不了,难道要让他去吗。
    相较于前世,她好不容易走到如今,没有让慕青辞的阴谋拖他下水。
    难道这个关头还要让他再背上个谋害储君的罪名。
    但封行渊没有这般心思细腻。
    他说的,就是他当下想做的。
    *
    重阳佳节与帝王诞辰相连,长安城里外热闹非凡。
    鹿微眠前阵子动脑筋动得太多了,因此睡了个昏天黑地,睡醒了便出去玩。
    也算是乐得自在。
    就是封行渊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什么。
    毕竟她晨起时,他已经出门,晚上睡着了他才回来。
    皇帝寿辰当日,阖宫宴请时,她才得空见着他。
    不过就是站在朝臣伴驾的人群中,远远看了一眼。
    一并看到了人群中陪护的卫沉。
    家眷并不与他们同行,鹿微眠收回视线,站在明窈身边,询问着她的近况。
    明窈气色红润,孕相温婉,“劳你挂心,如今一切都好。”
    “我夫君说此番多亏了封大人帮忙,不然他恐怕就要有大麻烦了。”
    鹿微眠弯了弯眼睛,“没事就好。”
    “我还听他说,封大人总提起你,说你很关心我们一家。你们的恩情,我们都记得。”
    “算不得什么恩情,”鹿微眠想来她也没做什么,“大家同朝为官,理应相互照应,何况卫都督一片忠心,也不该身陷囹圄。”
    明窈看了她一会儿,挽过她往一旁僻静之处走,“虽然这话不该我说,但太子此番,你应当也听封大人说过。”
    鹿微眠点头。
    “太子殿下实非良配,虽说失了太子妃的尊贵,但没嫁到底是件好事。”明窈拍了拍她的手,“我瞧着封大人很是听你的话,也颇为在意你呢。你们感情应当是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