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了一眼时钟，低声念道：“已经好晚了。”
    “最近在加班，有点棘手。”
    宁玖看着先生眼里的红血丝和眼眶上的疲惫，心里泛起一点涩涩的味道。
    先生很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他总是胜券在握，泰然自如。
    “先生很辛苦吧……”
    宁玖站起身，将桌子上的猫尾巴捡起来，扯到自己面前。
    他踮起脚，用猫尾蹭了蹭先生紧绷的脸颊，还有下颌处泛起的虚汗。
    毛绒绒的触感抚平了焦虑，猫毛抚摸着慕景逸的下巴，蹭过他不安分滚动的喉结，擦干净浮在表面的薄汗。柔软的毛绒绒治愈焦虑，填补空隙。
    “猫猫……”
    温顺亲人的猫猫赶走了很多加班的焦躁不安。
    慕景逸一把将他拽进怀里，紧紧地塞到胸口处，圈住瘦弱的腰身。
    那层必须永远保持优雅自若的模样，也短暂地卸下防备的外壳，露出柔软的模样。
    人类不能没有猫猫……
    他把猫猫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抓揉着温暖的猫耳朵。
    心在为这团白色的小东西一点点融化，从未曾有人有机会探索的坚冰，融化出一滩冰水。
    他在宁玖的颈间猛吸一口气，像极了一个猫瘾大犯的人类，靠吸猫获得心灵抚慰。
    慕景逸不敢想，如果他没有遇上宁玖，他应该怎样在焦虑之中，面对空旷的客厅。
    “猫猫，有你真好。”
    总裁先生柔软的内心也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那幅高冷的模样，只是他震慑恼人的股东大会、竞争对手必须有的模样。
    在他的猫猫面前，他不需要那样。
    猫猫的尾巴被这个拥抱压住了，硌在两人的怀里，从空心变成了实心。
    宁玖的猫耳朵动了动，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他记得工厂的人说，alpha总会有一段时间不太舒服，需要匹配度高一些的信息素抚慰才会好。
    宁玖有点担心先生的状态，但又说不上来那个陌生的名词。
    他抚着自己的左后侧颈，呆呆地问道：“先生需要猫猫的安抚信息素吗？”
    他们还没有标记过，但工厂机器调配的100%匹配度，足够形成ao之间互相吸引的链接。
    宁玖觉得，先生需要这个东西。
    慕景逸笑笑，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omega说道：“好啊，谢谢猫猫。”
    他知道猫猫不懂，只有爱人之间才会互相给予安抚信息素，而小omega请求向他释放信息素，是求爱的意思。
    他们一个不懂，一个懂而不言。
    宁玖一点没觉得奇怪。
    他撕开贴在腺体处的阻隔贴，侧脖凑到慕景逸面前，怯怯地说道：“先生，我是劣性omega。我的信息素很弱，先生可能得靠近一点。”
    好心的猫猫踮着脚，重心不稳地往先生身上扑，尽力把自己送到人嘴边。
    淡淡的奶油香气甜而不腻，刺动味蕾一般传来清甜的味道，是一块品质尚好的奶油蛋糕。
    猫猫亮着自己的脖颈，尽力凹处弯折的弧度。光滑细嫩的皮肤在屋顶的灯光下白得反光，白猫的基因让他看起来白白嫩嫩的，更加秀色可餐。
    慕景逸看得食欲大增，本能地想上去咬一口，品尝一下甜甜的奶油蛋糕。
    他最终只是凑过去，自持地仅是猛吸了一大口。
    没有在发/情期的omega，以及没有在易感期的alpha，就算是信息素对碰也只是纯粹的安抚。
    100%匹配度就算是人造的结果，也比以前完全无法对慕景逸产生作用的omega信息素舒服。
    更何况，慕景逸先从心里接纳并且喜欢这样的味道。向来不喜欢吃甜食的总裁先生，第一次为奶油这种味道沉迷。
    他喜欢猫猫的信息素。
    宁玖感受到敏感后颈软肉上沉重灼热的呼吸，每每热气往他的腺体表皮上面扑，他都感觉从腺体处传达全身的热意，缓慢地从后颈顺着往下淌。
    踮起脚的猫猫更加站不稳了，发软的双膝打着颤，往慕景逸怀里跌。他侧目瞧见人闭眼沉迷的模样，小小的满足感让他更加卖力地把自己往慕景逸怀里送。
    猫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腿软得快要站不稳，全靠先生有力的手臂撑着他的腰。
    一个轻微的晃动，宁玖的腺体接触到慕景逸柔软的嘴唇，落下一片湿热的温度。
    猫猫紧张地睁大眼睛，双手靠在慕景逸的腰间，一动没敢动。
    “猫猫，你的腺体旁边有一块鼓起来的地方。”
    慕景逸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腺体旁鼓起的硬块，仿佛摁下了一个专属于宁玖的开关，让猫猫彻底软在他的怀里。
    腺体的软肉因为释放信息素，呈现出粉粉的印记。旁边那处鼓出来的地方，表面有针线的痕迹。
    宁玖被人护在怀里，手指抓住了慕景逸胸前西装的布料，发力地揉出一个褶皱。
    “是，是手术吧……omega腺体改造的手术。”
    宁玖被先生按到后颈腺体旁敏感的地方，脑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
    他离开工厂的时候，埋植过一颗未知的微型药剂，或许那就是工厂改造omega匹配度的方式。
    可溶解的缝线已经看不到黑色的线头，只留下了色素沉着之后浅褐色的疤痕。
    慕景逸轻抚过鼓起来的疤痕，依稀能够摸到一个小小的硬块。
    对于一个omega而言，腺体的手术要受的苦不少。不管是标记清洗，还是腺体移植，都会容易要了omega的命。
    宁玖就算是被陈姨大鱼大肉地伺候着，也依旧身形单薄，略显孱弱，大概也有这个因素。
    慕景逸的目光低沉下去。
    为了和他这个信息素味道缺失的alpha达到100%的匹配度，他的猫猫要受多少苦？
    “猫猫，你想把药剂取出来吗？”
    “……为什么？”
    宁玖仰着头，眼角还有未完全散尽的情愫。本就混沌的思维因为慕景逸的话变得更懵，迷茫地眨眨眼。
    取出来之后，就没有100%了。
    他不就是因为这个100%，才能待在先生的身边吗？
    “不要取，先生，不能取……”
    小omega祈求地念着，拖长的声音拨动人的心弦，像是在维护一个至爱的宝物。
    即使这份宝物偶尔在深夜传来阵阵疼感，扰乱他的睡眠，但他依旧紧紧护着，至若珍宝。
    留在这个家，待在先生身边，变得有用。后颈腺体处标志100%匹配度的药剂，被宁玖视为底牌一般的工具。
    慕景逸受不了那双宝石般清透的蓝色眼睛如此可怜地看着他，心一下子软下来。他安抚着急躁的小猫，轻轻抚摸猫猫后颈处微微发烫的地方。
    他同样把怀里的猫猫视为礼物和珍宝。
    “好，猫猫想要，那就不取。”
    第10章 猫薄荷味信息素
    一连几天，慕景逸回家的时间都很晚。他的脸上挂着越来越重的疲惫，安眠药和安神剂的用量也在缓慢增加。
    不管工作多么疲惫，他一定会回家看看他的猫猫，吸一口毛绒绒的猫猫头和甜甜的奶油味信息素。
    不管他回家有多晚，他的猫猫一定在等他，怎么劝都不听。
    宠物和主人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奇怪默契。
    “先生不去睡觉吗？现在已经很晚了。”
    宁玖的下巴枕着自己的猫尾，侧躺在床上，微微仰头问道。
    慕景逸对他的猫耳朵爱不释手，又伸手揉捏了几下。他扯了扯棉被，帮小猫压好被角，疲惫的双眸含笑，温柔地拍拍床上鼓起来的被团。
    “马上就去。”
    深夜，宁玖被雨声吵醒。
    y城的深秋常有夜雨，一下就是很多很多天。天气逐渐变得阴冷潮湿，从深秋转入寒冬。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逃跑。
    宁玖睁着眼睛，身体止不住发抖。他从枕头下拿出存有猫薄荷的餐包，用力咬在嘴里。
    猫猫特有的尖牙刺穿了表面包裹的餐巾纸，唾液将表面一点点濡湿，渗透出猫薄荷淡淡的味道。
    这个熟悉的味道让猫猫感觉好了一些。
    他还是觉得很冷，从手指尖到胸口处一点点冻僵一般的冰冷，就像被冰凉的雨水打湿身体，不管裹多少层都无济于事。
    眼前昏暗一片，耳边仿佛出现了噩梦般的幻听。
    怒斥与辱骂，棍棒挥打时砍破空气时的呼啸，冷眼围观的其他omega传来的议论声。
    皮肤表面仿佛出现了一阵阵刺痛般幻疼，像是从破烂的灵魂深处血淋淋的伤口里传来的声音疼得心脏一阵阵抽搐绞痛。
    猫猫发力地咬着餐包，企图用猫薄荷的味道产生幻觉，掩盖心底泛起的恐惧。
    但是，餐包上淡淡的猫薄荷味道，已经完全不够他吸取并致幻了。
    宁玖咬着餐包，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藏在被子下发抖。
    他的脑子懵懵的，快要溺死在创伤的回忆里。他想要猫薄荷，或者希望漫长的雨夜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