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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既然现场只剩下了无聊的东西,他或许可以更直接地看看瑞秋那边情况如何。
    换句话说……现在是他在“上号代打”。
    因此,星期日听到了一些发生在帐篷外的对话,他意识到那个黑袍面具人即将再次出现,心中提起警戒。
    而当瑞秋端着装着水果和甜点的托盘走进来的时候,星期日意识到这份百分百都是甜食的托盘是给利弗的,他其实很纠结地想过自己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毕竟今天的辛苦有多一半是利弗的,只有很少数的部分,那些比较艰难的关卡,是他上号代打——说起来,若非遇到了一些实在困难的情况,以至于星期日不得不动用这一能力,或许今晚他也想不到要用这样的方式……
    星期日深吸一口气,他在内心中做着检讨:
    就真的很难直面自己吗?分明内心深处促使他这么做的最大的动力源于已经好几天没能“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在记忆中见到瑞秋。
    ……这些字的含义从大脑中转过的瞬间他险些坐不住站起来。
    星期日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
    他也没有将意识主导的权利让给利弗。
    之后……就来不及也不想这么做了。
    分明旧梦的回声没有五官,但他却能感觉到一切感官最清晰的细节。
    瑞秋的手指在冷水中清洗干净了没很久,所以现在指腹还有点带凉,小块的派送到他的口中来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并不怎么优秀的派本身的味道,但这些似乎都隔着一层薄薄的冰,被封锁起来,更多的是微凉的指腹怎样触碰他的嘴唇,压着他的舌尖。
    旧梦的回声和他本体的对应让星期日不得不握紧十指以避免自己的身体出现战栗的情况。
    他又过了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出一些对于甜食本身的反应,但那时候瑞秋已经觉得大概是这些吃的不能让旧梦的回声满意了。
    星期日还无法操控着旧梦的回声说话——毕竟它们还没有进化出嘴和喉咙这些器官——他只能看着在自己来不及阻止的时候,瑞秋将食指和拇指在口中短暂地含过。
    ……什么洁癖不洁癖的毛病此时都已经随着掉落的羽毛被列车长清理了个干干净净,此时的星期日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间接接吻”这几个字,又或者是与之相关的一些概念。
    他没有在这一刻从利弗的身体中逃离并非是他不想,而是因为的确一切思绪都被那个概念占用了,以至于全然无法作其他思考。
    除去最基本的、自己无法意识到的对于身体的调节管控之外,大脑其余的部分已然全部停摆。
    再往后的额头相触、甚至于那个亲吻……
    他的身体更像是留存着对于这一段的感知,等待着他几乎宕机的状态结束之后再进行反应。
    而现在,当他终于因为瑞秋的就寝以及身旁黄金裔的“打扰”而勉强从这种状态中抽离——至少,也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再不能于利弗的身体当中占据主导地位、将那因为听到了“布丁蛋挞”这几个字而快要变成一锅沸腾的火锅底料的小家伙按得动弹不能。
    星期日靠坐在椅子上,他机械而几乎无意识地拿起了金色的酒杯,里头是别人象征性地给他倒的一点,翁法罗斯经典的茴香葡萄酒。
    他没有反应过来这是酒精,端起来喝了一口,冰镇过后的酒精没有那么强烈的刺激感,于是他又喝了一口。
    冰的,对于他的现状多少有些“镇压”的作用。
    但是。
    他的心脏在呻·吟,他的血液在动乱。
    我像是没救了。
    星期日想。
    第64章 露脸
    此地艾格勒的规则仍然延续,仍然有昼夜更替的光明晦暗流转,而此时夜色已经变深,帐篷中并无灯光。
    对面的阵营已经递上了明日继续开战的战书,黄金裔这边的指挥官一边嘴里嘟囔着为什么才打了一场,这么快又要打,这和对面一贯以来的习惯可是没有半点相似,一边又表示他们这边会应战。
    星期日也被他询问了:“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提早宣战?”
    星期日对于答案心知肚明:是那个黑袍面具人的出现所导致的结果。
    但是他表面上只说兴许是对方有了什么大的倚仗,明日一定要小心之类的话。
    也不算有错,但从他的视角多少带着点敷衍。
    怎么能不敷衍呢?星期日心想,他顶多还有三日就要离开这里了,毕竟最主要的目的是跟着那个黑袍面具人,从对方手中夺回火种,或者获得更多的、能够说服他们的信息。
    此时算得上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了,他劝说这几天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那几个黄金裔早一些休息,毕竟明天还有一场大战。
    他自己也休息得很早,靠在软枕上,手臂压着毛毡毯子,室内点燃的香有些太浓郁了,星期日心想,甚至到了会让人感觉到些许头晕的地步。
    嗯……他心脏的呻·吟并未停息,所以或许头晕的缘故并不是因为那些香料,但是当真目眩神迷。
    我也并非没有与她近距离接触过。
    近距离的面对面已经很多次了,虽然还是头一次距离得那么……那么近。
    但是为何仍然心跳得像是第一次靠近如此时那么猛烈?
    上一次握手的感觉仍然可以在回想那时的时候重新从骨骼中浮到体表,但是那时候一转头看到的侧脸,下颌线分明的侧脸,现在已经被替换成了抵碰着额头的时候,眼睛被格外放大的那个视角。
    其实哪怕只是在刚刚认识瑞秋的时候,星期日也觉得对方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并不是因为颜色有多么绚丽,而是在浓郁的绿色的最当中,有一点偏蓝的、很冷静也很明亮的加重。
    瑞秋曾经这么说:“我的绿眼睛里有一抹蓝——在我上辈子的一部电影里头,这两种颜色应该是反过来的,蓝眼睛里面有一点绿。说这句话的人用一种很扭曲的态度诉说着两个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他面对面的那个人是蓝眼睛的,而蓝眼睛有个一辈子很重要的朋友,是绿眼睛。”[1]
    那部电影星期日没有看。
    提起来的时候瑞秋满口说着什么“青春喂了狗”之类的吐槽之词,他估计电影的片尾大概是令她不怎么满意的。
    或许最开始的部分还很吸引人,否则瑞秋应该不会把自己的青春花在这东西上。
    但是这句台词确实妙极了,星期日心想,从感情的角度来说,当他在某一天想到自己的瞳孔是蓝色的,而这点蓝色落入瑞秋的绿眼睛的时候,就会表现出她瞳孔的色泽的时候,他耳羽上头的每一根羽管都在膨胀发热。
    如果有谁对着瑞秋说这句话,而他在旁边听到,兴许他会在片刻间生出少许飘然而灵魂无法径直回归到身体中的感觉。
    额头碰着额头……
    星期日抬起手,他用手背盖在额头上,他面部的皮肤已经变得很热了。
    他不确定顶替了旧梦的回声的感受与如果自己去碰……感觉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但他确实已经羡慕起了那些从自己身体中分出去的,承载着自己一部分旧日的记忆,就像是小时后的他自己似的小天使。
    倒也不仅仅是羡慕,更多的在于:他本应该更早地意识到这些旧梦的回声和他之间的关联,然后……
    他或许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避讳一点,又或者,他应该早一点从那些旧梦的回声对于瑞秋的喜欢当中感觉到他对瑞秋的初始好感已经那么高了。
    当然……还有那个亲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什么情感都没有掺杂的亲吻,就像是小姑娘在打算入睡之前,给自己的抱枕玩具熊,或者是玩具娃娃的额头上的那个亲吻一样,纯洁纯粹。
    但是再怎么干净纯粹的亲吻也是亲吻啊。
    有时候又不是亲吻本身有什么问题,而在于感受到亲吻的那一方会有怎样的感觉。
    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毛绒熊或者玩具娃娃之类那样干净而不会生出任何欲望的东西。
    这个亲吻落在他的眼睛上,明明只是顶着旧梦的回声的壳子,星期日却觉得自己的睫毛像是被柔软的嘴唇压了一下似的。
    这个感觉是到了此时此刻才出现的。
    先前被压缩在了他的大脑中,没有给出多少反应的亲吻……星期日的耳羽像是他往日被要求闭眼的时候那样盖在眼前。
    羽毛的触感是非常轻盈柔软的,哪怕星期日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这些耳羽,已经感觉不到这些羽毛的顶端是怎样柔软的存在,他此时仍然在忍不住比较着:
    和他的羽毛相比起来,瑞秋的嘴唇似乎要更为柔软。
    星期日发出轻声的喟叹。
    一些或许可以被归类为“欢愉”的情绪,或者说是感知,在他的颅骨中变得逐渐充盈,像是海浪拍打在沙岸上残留的泡沫被收集起来,他整个人都浸没在这样充满阳光的、带着些许海风气息的柔软白色泡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