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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而今日,他一点没听到院外有动静,更遑论糕点。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抿唇,觉着作为一个夫君,该关心这点异样,脚步不自觉走出屋门,准备到外头问问情况。
    恰好长安接收完永宁从燕京传来的密信进门。
    见主子自顾自走动,抬高声线,“主子!您怎么出来了,也没个照顾的,要是不小心碰到伤口可遭罪了。”
    谢成烨对沈曦云动向的疑问到了嘴边又咽下。
    只说:“屋内闷,出来走走。”
    长安小心搀扶谢成烨,低声汇报,“今日永宁除了惯常的信函,额外拎出来条消息禀报。”
    谢成烨挑眉,复进屋坐下,接过密函,“什么消息?”
    “永宁说,孟小姐病了。”
    长安俯身回答,余光观察主子的眼色。
    “说是主子失踪月余,生死未卜,孟小姐本就体虚,因这桩事,日日忧心,夜不能寐,初十后彻底病倒了,请了太医看,诊治是心劳成疾。”
    国公府大小姐孟云瑶的消息单禀,这是自四年前就定下的规矩。
    这一份特殊,使得他和永宁一直以为,孟小姐会是未来的淮王妃,谁知主子秘密下江南一趟,不仅遇敌受伤,还直接成婚添了个夫人。
    虽说从一开始主子就说是为了报恩,但能让主子点头,长安思衬,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只是这份不同到底重到什么程度,长安就想不明白了。
    永宁远在燕京,不清楚江州沈府的弯弯绕绕,自然照旧单独汇报此事。
    谢成烨蹙眉,静默半晌,“让王府管事从库房取些滋补之物备一份厚礼送去国公府,让她不要伤怀,好好养病。”
    打开密函浏览,似想到什么,又接着补充叮嘱,“不要透露我的消息,一切以王府的名义来。”
    长安应是。
    永宁最新从燕京传来的密信,除了孟云瑶病倒一事,无甚特殊之处,新朝的权贵和旧朝的老臣照例在朝堂针锋相对,太子在中间做和事佬,皇帝年岁已高,坐山观虎,就是念叨着祖孙情谊,一直坚持不懈在让暗卫寻找谢成烨,都被他的人引到别处去了。
    他明白,皇帝估计是碍于他父亲,前靖远大将军当年经历的惨案缘故,才没有大张旗鼓找人。
    亦给了谢成烨蛰伏江州的机会。
    他让长安用火舌点燃密函,看着绢纸在火光下一点点化为灰烬。
    问道:“三日前,南十字街上那场流民作乱,后来官府可有什么说法?”
    “官府在抓人,今晨在北边的曹门大街抓到两个流民,正在审,未有定论。”
    谢成烨垂眸,“一个洲城的官衙,效率竟如此低下,作乱当日姗姗来迟不说,抓人抓了三日才有眉目。”
    说到此处,长安一并汇报流民作乱在江州城及周围一带都有发生。
    “从打探到的消息看,流民闹事一直存在,但从去岁十月开始,闹事的数量和规模陡增,而且,我问过往来各地的商贩,他们均觉得流民整体数量也有增加。”
    这是谢成烨从前在燕京极少注意的情况。
    就算是在江州,若不是因为这次他们被牵扯进流民骚乱,也不会在意此事。
    大燕建朝不足十年,从前两朝交替之际,处处战乱,法度形同虚设,土地变更易主,产生许多流民不是稀奇事,朝堂参奏,顶多略提一句,可如今已休养生息数载,怎的流民数量不减发增了。
    还闹出那么多事……
    谢成烨按压额角,书案上的糕点又突兀挤进视野,想到今日一反常态没送来的糕点以及到处作乱的流民,倏地起身,把长安吓一跳。
    “现在什么时辰了?”
    长安答:“刚过酉时三刻。”
    谢成烨跨出屋门,唤小厮,清咳了声,主动问起,“夫人今日还未归家吗?”
    “小姐今日午后便去行远镖局访友了,估计要晚膳后才回来。”
    院里的小厮张久,心中奇怪,小姐出门的事,不是特意让春和姐吩咐过的吗?府里仆役都知道,怎么姑爷这儿原来没告诉吗?
    谢成烨自然不知小厮心中所想,只当是她正常走动就好。
    了却一桩疑问进屋,他心想,我只是不愿救命恩人再出事,她既然还是他名义上的夫人,他也该多留心些。
    用完膳,沈曦云和陈希告别,陈希不放心,索性让沈曦云坐马车,自个骑马挎刀跟在一边。
    沈曦云掀开车窗帷帘,捧着脸同陈希闲聊,“这一路,有镖局顶梁柱,武艺高强的阿希跟着,仿佛套了金身铠甲似的,安稳极了。”
    陈希昂首挺胸,展示腰边的宝刀,“那当然。”
    说话间,已从界身巷进西正街行驶一段路途,离沈府府邸不到一里路,从边上窜出一个人来。
    径直扑倒在马车前,吓得车夫连忙勒紧缰绳。
    “东家,求您救命呐!”
    第11章 赎人色调和谐,容貌艳绝,……
    马车停下,沈曦云掀开车帘定睛看去。
    扑倒在马车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前几日还在里坊孙家铺子前见过的刘婶子,她一身竹纹织锦的褙子因为大幅度动作而褶皱,梳起的高髻略显凌乱,哭丧着脸,高呼:“求东家救命。”
    沈曦云摸索着扶住车辕,来不及让人放车凳,“扑腾”一下落地,奔到刘婶子跟前扶起她。
    “婶子莫慌,是有何事?”
    刘春花摸一把脸,也不在意什么规矩体统了,死死抓住沈曦云的手,哭诉起事情缘由。
    原是初八那日大儿子刘金川想偷钱给青楼歌妓赎身,幸好被女儿刘素枝发现制止,把人捆在家里,消停了几日,不成想他是憋着坏,趁家里松懈了点,今日又拿钱偷跑了。
    “他跑去清辉阁,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也不吵着要赎身了,非要留在阁里做事。我和他爹追去,和清辉阁的人起了争执,因摔了东西要我们赔钱。”
    话说到一半,刘素枝追上来,瞧见自家母亲攥住沈曦云的手不放,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扯住母亲衣角。
    刘春花情绪激动,哪里注意这些。
    把袖子一挣,继续说:“他们那些瓷器玉瓶开价极贵,莫说我们钱被偷走,就是有,我也要说道说道他们是不是在狮子大开口!我儿的账我还没他们算呢!”
    刘素枝又拽了拽母亲衣袖,见她声音越说越高亢,抿了抿嘴唇,开口补充。
    “因为爹娘和清辉阁的人互相僵持着,他们人多势众,爹便权宜着先应下,以筹钱为缘由说自己扣在阁里,放娘出来拿钱,娘想来想去就求到东家这了。”
    她屈膝行了个礼,“让东家见笑了。”
    沈曦云知晓了前因后果,目露宽慰,“不妨事,刘管事帮爹娘做了那么多年买卖,近十年的交情,找到我这是应该的,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转头看向已翻身下马的陈希,“阿希愿意陪我走一趟吗?”
    她俏皮眨眨眼,“一起去‘逛青楼’。”
    陈希抱胸轻笑,“乐意之至。”
    于是沈曦云将刘家母女请到马车上,先匆匆至沈府取了些银两银票,便让车夫把车头调转,往西北方向的清辉阁驶去。
    清辉阁位于麦秸巷,这段路上除了一座酒楼,其余的建筑基本都是妓馆,一直延绵到康门街。
    每每至夜里,彩灯高挂,绣旆相招,辉煌如白昼,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清音袅袅,恍如幻境华彩。
    唯独清辉阁,门前不做华丽装扮,亦无人倚楼红袖招、在外揽客,显得格格不入。
    “这不像个妓馆,倒像是什么文人雅客的书斋。”
    站在门口抬头望向笔锋舒展、大气典雅的“清辉阁”三字牌匾,陈希评价。
    刘婶子指着牌匾愤愤不平道:“莫被外表骗了,这就是个黑心腌臜之地。”
    话音落下,从阁里出来几人。
    为首的一件桃红缠金枝交领襦裙,裙摆飘逸,跨过门槛时更显其身姿婀娜,发鬓高挽,插着几支金步摇及珍珠钗环,额前点花钿,唇染朱砂,妩媚动人。
    应是听见了刘婶子的话语,她眼波流转,嗓音柔顺:“才在我阁里闹一场,还不长记性非要出言不逊吗?”
    她偏头看向沈曦云,“还是说,你们搬来什么救兵,自以为有依仗了?”
    沈曦云镇定自若,“听闻在替我沈家做生意的刘管事和他儿子被扣在贵店,我是来领人的。”
    那领头的女子“呦”了一声,仿佛才知道她来意一般,“领人的?该是赎人的罢?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赔了我店里的损失,我自然放人。”
    伸手示意沈曦云给钱。
    刘婶子在一边着急,被沈曦云安抚住,她上前一步道:“真损坏了东西,沈家会替他们赔。”
    “——不过”
    她话音一转,“其一我要见账单,详细列出损坏何物值几钱,其二,我要先见到人。”